崇祯四年二月十五,武昌府黄陂县境。
李明的御驾队伍在官道上蜿蜒前行,两万京营新军护持左右,旌旗招展,甲胄鲜明。从南京出发已五日,沿途州县官吏跪迎,百姓围观,一切看似平静。但王承恩注意到,皇帝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万岁爷,前面就是黄陂县城了。”王承恩小心禀报,“知县已在十里亭迎候,是否……”
“不入城。”李明掀开车帘,望着远处隐约的城墙轮廓,“传令全军,绕过县城,在城北二十里处扎营。还有,派夜不收前出三十里侦查,尤其是汉水方向。”
“陛下是担心……”
“左良玉不是傻子。”李明放下车帘,“他知道朕要来,绝不会坐以待毙。汉水是襄阳门户,他必在沿线布防。传袁崇焕。”
片刻后,一身戎装的袁崇焕策马至车旁。这位辽东名将如今是御营总兵,统率亲征大军。
“元素,你看这地形。”李明摊开地图,“汉水自西北向东南流,左良玉若据襄阳,可沿汉水设三道防线:第一道在宜城,第二道在樊城,第三道才是襄阳城。朕若强攻,必损兵折将。”
袁崇焕细看地图,点头道:“陛下明见。所以臣建议,不从正面攻。”
“哦?”
“派一支偏师,走随州、枣阳,绕到襄阳西北。”袁崇焕手指划过一道弧线,“那边是荆山余脉,山道难行,但可出其不意。同时,水师从汉水下游逆流而上,水陆并进。”
“需要多少人?”
“偏师五千,但要精锐,且需熟悉山地作战。”袁崇焕顿了顿,“水师方面,郑森在福建刚打完荷兰人,可抽调部分战船溯江而上。”
李明沉吟。郑森虽已归顺,但其父郑芝龙通敌案余波未平,此时调用,是否稳妥?
正犹豫间,前方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浑身是血的夜不收滚鞍下马,扑倒在御驾前。
“陛下!前方二十里……发现伏兵!”
“多少人?何处来的?”袁崇焕急问。
“至少……至少万人!看旗号,是湖广本地卫所兵,但……但有蒙古骑兵混杂其中!”
蒙古人!果然插手了!
李明心中一沉。左良玉竟敢公然勾结外虏,这已不是普通的叛乱,是叛国!
“传令全军:停止前进,列阵备战!”他起身出车,登上临时搭起的高台。
远处地平线上,烟尘渐起。黑压压的军队如潮水般涌来,前锋已隐约可见蒙古骑兵的狼头旗。
“陛下,请移驾后军。”袁崇焕急道。
“朕就站在这里。”李明按住腰间佩剑,“告诉将士们,他们的皇帝,与他们同在。”
战鼓擂响,号角长鸣。两万京营新军迅速列阵——火枪手在前,长枪兵在中,骑兵分列两翼。新式火炮从车队中推出,黑洞洞的炮口对准来敌。
这是新军成军后第一次野战,对手是叛军与蒙古铁骑的混合部队。
“陛下,”炮营统领请示,“敌已进入三里,是否开炮?”
“再等等。”李明举着望远镜,“等他们再近些,进入一里半……不,一里!”
他在赌。新式火炮的最大射程虽有三里,但精度最佳在一里左右。他要的是一击必杀。
叛军越来越近。已能看清蒙古骑兵狰狞的面孔,听到他们怪异的呼喝。
“八百步!”了望手高喊。
“六百步!”
“五百步!”
“放!”
三十门火炮同时怒吼!炮弹呼啸而出,在叛军阵中炸开!开花弹的威力在这一刻尽显——铁片如雨,人马皆碎!
第一轮齐射,叛军前锋大乱!
“第二轮,放!”
又是三十枚炮弹。这一次,蒙古骑兵成了重点目标。战马惊嘶,骑兵落马,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火枪手,三段击准备!”袁崇焕挥剑。
砰砰砰——铅弹如蝗虫般飞出。新式燧发枪的射速、精度远超旧式火铳,叛军如割麦般倒下。
但蒙古骑兵确实悍勇。残存的数百骑竟冲破弹雨,直扑明军本阵!
“长枪兵,上前!”
明军长枪如林,刺向冲来的骑兵。血光迸溅,人仰马翻。一个蒙古百夫长挥舞弯刀,连斩三名明军,直扑御驾所在的高台!
“护驾!”袁崇焕挺枪迎上。
刀枪相交,火星四溅。袁崇焕虽勇,但毕竟年过四十,渐渐力怯。那蒙古百夫长狞笑,一刀劈向他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百夫长咽喉!
李明放下强弓,手指还在微微颤抖——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射箭,没想到真能射中。
“陛下神射!”周围将士齐声欢呼。
主将阵亡,蒙古骑兵终于溃退。叛军见势不妙,也开始后撤。
“追击!”袁崇焕欲挥军掩杀。
“不追。”李明却下令,“收兵,救治伤员,清点战损。另外……抓几个活口,朕要问话。”
半个时辰后,战果统计:毙敌三千余,俘获八百。明军伤亡五百,其中阵亡一百七十人。
俘虏中有一个叛军游击将军,姓赵,是左良玉的心腹。被带到御驾前时,他面如死灰,却咬紧牙关。
“赵游击,”李明屏退左右,只留袁崇焕和王承恩,“左良玉许你什么好处,让你不惜勾结蒙古,叛国投敌?”
赵游击低头不语。
“你不说,朕也猜得到。”李明缓缓道,“无非是裂土封侯,世代富贵。但你可曾想过,蒙古人真会信守承诺?今日用你为前锋,明日就可将你卖给朝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赵游击浑身一颤。
“朕给你一个机会。”李明盯着他,“说出左良玉的全盘计划,朕饶你不死,你的家人也可保全。若不然……通敌叛国,诛九族。”
这话如重锤击心。赵游击挣扎良久,终于跪倒:“罪臣……愿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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