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大朝。
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龙椅上的李明，看着下面黑压压的朝臣，目光最终落在周延儒和温体仁身上。
“诸位爱卿，”他缓缓开口，“近日朝中、地方，出了不少事。工坊燧发枪失窃，陕西战事胶着，苏州假币案……桩桩件件，都让朕寝食难安。”
温体仁出列：“陛下，此皆因新政过急，人心不稳所致。臣恳请陛下暂缓新政，安抚人心……”
“安抚人心？”李明冷笑，“温先生说的‘人心’，是指那些偷运军火给流寇的人心，还是指那些私造假币扰乱金融的人心？”
温体仁脸色一白：“陛下何出此言？臣……臣不明白。”
“那就让你明白。”李明一挥手，“带上来！”
两个锦衣卫押着一个人上殿。那人浑身是伤，走路一瘸一拐，但众臣还是一眼认出——西城兵马司副指挥，赵德全！温体仁妻弟的连襟！
“赵德全，把你招供的，再说一遍。”骆养性厉声道。
赵德全跪倒在地，浑身发抖：“罪臣……罪臣招供。是……是温阁老的管家找到罪臣，说有一批货要运出城，让罪臣行个方便。罪臣问是什么货，管家说……说是工坊的‘废品’，要处理掉。罪臣一时糊涂，就……”
“是什么货？”李明问。
“是……是燧发枪，三十支。罪臣后来才知道，那是偷出来的……”
满朝哗然。
温体仁腿一软，跪倒在地：“陛下！臣冤枉！臣的管家……臣的管家一定是被人收买，诬陷臣！臣毫不知情啊！”
“毫不知情？”李明又拿出一份供词，“那你解释解释，王大栓——就是偷枪的那个库管——死前最后见的人，为什么是你的远房表侄？为什么你表侄在案发后，突然举家迁往云南？”
温体仁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还有苏州假币案。”李明继续道，“理工学院几个学子查出，假币所用的银料，来自南京户部银库‘损耗’的部分；所用的宣纸，是去年宫廷赏赐给周延儒、温体仁等几位大臣的贡品；所用的刻工，是周府常年供养的私人匠人。这些，你们又作何解释？”
周延儒终于出列，跪倒：“陛下，老臣……老臣确有失察之罪。府中匠人私自接活，老臣未能察觉；赏赐的宣纸保管不善，被小人盗用……老臣愿领失察之责。但要说老臣主使造假币、通流寇，老臣万万不敢！”
又是这一套。失察，不知情，都是下面人干的。
李明看着周延儒，忽然笑了：“周先生，朕记得，你有个门生叫王之心，现任苏州知府？”
“是……是。”
“朕已下旨，将王之心革职查办。”李明淡淡道，“据他交代，假币案之所以迟迟不破，是因为有人给他传话，说‘适可而止’。传话的人，是周府管家。”
周延儒脸色终于变了。
“还有陕西。”李明声音转厉，“李自成部所用的炸药包，火药配方与军器局的一模一样；他们最近得到的燧发枪，编号虽然磨掉，但工艺特征与失窃的完全吻合。这些，难道也是巧合？”
他站起身，走下丹陛：“周延儒，温体仁，你们真当朕是傻子？真当锦衣卫是摆设？真以为层层转手，就能瞒天过海？”
两人连连磕头：“臣不敢！臣冤枉！”
“冤枉？”李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那这封信，你们怎么解释？”
信被扔在地上。那是李岩冒死送出来的铁证——李自成与周延儒往来密信的真本！上面有周延儒的亲笔签名和私印！
周延儒看到那封信，整个人瘫软在地。
“来人！”李明喝道，“将周延儒、温体仁押入诏狱！抄家！彻查！”
锦衣卫上前，将两人拖走。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腊月二十五，陕西山中。
李岩躲在一个猎户遗弃的窝棚里，伤口已经溃烂，高烧不止。三天前，他偷出密信，试图送去给明军，但被李自成的人发现，一路追杀。他身中三箭，逃到这里，已是强弩之末。
窝棚外传来脚步声。李岩握紧短刀，屏住呼吸。
“李岩兄弟，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刘宗敏。
李岩心中一沉。刘宗敏是李自成最信任的部将，他找到这里，说明……
窝棚门被推开，刘宗敏走进来，手里提着食盒。他看到李岩的惨状，叹了口气：“何苦呢？”
“刘哥……你也要杀我？”李岩苦笑。
“闯王没想杀你。”刘宗敏放下食盒，“他让我带句话：你走吧，离开陕西，永远别回来。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他放你一条生路。”
李岩愣了：“为什么？”
“因为你说得对。”刘宗敏低声道，“闯王说，咱们不能再当别人的刀了。那封信你偷就偷了吧，或许……或许这样也好。”
他取出伤药和干粮：“吃了药，养好伤，往南走。别再回来了。”
说完，转身离去。
李岩看着刘宗敏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他打开食盒，里面除了干粮，还有一个小布袋。打开一看，是十两碎银，和一封李自成的亲笔信：
“李岩兄弟：路不同，不相为谋。但兄弟一场，好聚好散。银两不多，聊作盘缠。望珍重。——李自成”
李岩眼眶一热。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这些兄弟了。
正想着，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这次不止一个人。
李岩警惕地握紧刀。但进来的人，让他吃了一惊——是卢象观！
“李岩先生？”卢象观看到他，也吃了一惊，“你怎么……”
“卢将军……”李岩松了口气，“信……信我送出去了吗？”
“送出去了。”卢象观点头，“圣上已拿到铁证，周延儒、温体仁已下狱。孙督师让我来寻你，说要保你安全。”
李岩笑了，笑着笑着，咳出血来：“那就好……那就好……”
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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