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中后旬的风裹着桂花的甜香,卷着橙红色的运动会通知贴满教学楼公告栏——高一新生的首个校园运动会,定在本周五、周六举办。
消息像颗炸开的水果糖,甜透了刚适应高中节奏的实验班,连早读课的背书声里,都掺了几分藏不住的雀跃。
我是在晨读时听到的消息。班主任扬着烫金边框的通知,笑容柔和:“自愿报名,重在参与,下午课间操前截止。”后桌的张明昊立刻用胳膊肘撞我,眼睛亮得像浸了阳光的玻璃珠:“林舟!报4×100接力啊,咱们宿舍组队拿第一!”
我摇了摇头,指尖摩挲着限量款钢笔的笔帽:“不了,我不爱凑热闹。”
筹备工作很快铺展开来。走廊里的加油海报叠成彩色的墙,荧光笔涂的小人、闪片粘的奖牌,风一吹就晃得人眼晕。
操场中央,红色主席台搭了起来,“青春正好,逐梦赛场”的横幅猎猎作响,彩色气球串沿跑道系了一圈,像串定格的彩虹。广播室里反复试音的运动员进行曲,勾得人心里发痒。
周五清晨,宿舍被张明昊的闹钟吵醒。他套上亮蓝色运动服,勒着红色头带摆肌肉造型:“快起!去晚了没好位置!”旁边的李一然早已穿戴整齐,白衬衫扣子扣得一丝不苟,手里的笔记本写满赛程表:“我报了计时志愿者,得提前熟悉流程。”最里面的王寒雨安静系着黑色运动服鞋带,动作利落,只在张明昊吵嚷时淡淡瞥了一眼,吐出两个字:“不报。”
我们挤到操场时,这里已是人山人海。观众席上的班服像拼接的彩布,主席台上校长的讲话伴着掌声传开,跑道上运动员热身的身影、跳高场地的欢呼,汇成一片热烈的喧闹。
我坐在舍友中间,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斜前方——林溪穿着浅蓝色运动服,马尾辫上别着珍珠发卡,正被体育委员围着劝报名。
“你体测800米班级第三,报一个呗!”体育委员举着报名表,周围女生跟着起哄。林溪指尖在“女子800米”栏犹豫地顿着,眉头微蹙:“我怕比不过别人。”最终她咬了咬唇,一笔一划写下名字,脸颊泛着浅浅的红晕。
午休时,林溪背着挂着鲸鱼挂件的书包追上我:“你真不报名吗?那……会来看我比赛吗?”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当然,”我停下脚步,认真看着她,“我在终点等你。”
她瞬间笑开,耳尖红得像樱桃:“说好了,不许反悔。”
接下来的两天,林溪每天放学后都去操场练跑。我借口“留在教室刷题”,实则悄悄跟去,坐在看台角落看着她。
林溪跑起来时马尾辫甩得轻快,一开始两圈就气喘吁吁,扶着膝盖擦汗时,额前碎发被汗水濡湿,却只是歇口气就继续往前冲。
张明昊偶尔拉我一起去练接力,看到林溪就故意大喊我的名字,吓得她红着脸加速,我则尴尬地瞪他。
李一然来检查志愿者工作时,会陪我聊两句:“适当运动能缓解压力,你其实可以试试。”我只是摇头笑。
王寒雨很少出现,只有一次,他站在操场角落,手里捧着书却没看,目光落在林溪身上,见我过来,只是点头示意,又转头望向远方。
周三傍晚,林溪跑完第四圈,脚步明显慢了下来,脸色有些苍白。我从背包里拿出提前冰好的矿泉水——早上让阿姨加了柠檬,拧开递过去:“慢点跑,别太拼。”她愣了愣,接过水喝了一口,眼睛亮起来:“好好喝,谢谢你。”
“800米讲究节奏,不用一开始就发力。”我坐在她身边,把教练教我的技巧说给她听,“跑的时候调整呼吸,跟着自己的节奏来。”
她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夕阳把她的侧脸染成橘红色,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我还是有点紧张,”她抠着运动服衣角,“怕决赛发挥不好。”
“你已经很努力了,”我转头看她,声音放轻,“而且我会在终点给你加油。”她抬头对我笑,嘴角酒窝浅浅,桂花的甜香飘过来,混着她身上的橘子味香水,让人心里软软的。
练到周五下午,林溪已经能稳稳跑完四圈,速度也快了不少。
她跑到我面前,额上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好多了?”我拿出纸巾,轻轻帮她擦掉汗渍,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脸颊,她身体微僵,耳尖更红了。“很棒,”我故作镇定地收回手,“明天一定能跑好。”
她攥着矿泉水瓶,用力点头:“嗯!我会加油的!”
夕阳西下,跑道被染成金红色,林溪的身影在光影里奔跑,像一道灵动的光。我看着她,心里悄悄期待着明天的比赛——我想亲眼见证她冲过终点,想第一时间递给她毛巾和水,想告诉她,她努力的样子,早已刻进了我的心里。
桂花的甜香萦绕不散,像我们之间悄悄滋生的情愫,温柔又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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