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被卫城中急促的马蹄声、号令声和火把流动的光撕得支离破碎。郑彪的宅邸被重兵团团围住,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弩手占据制高点,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阴影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未散尽的淡淡腥甜味和浓重的肃杀之气。
东厢房内,灯火通明。张晴晴裹着厚厚的披风,坐在椅中,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甚至比往日更多了几分沉静。惊魂甫定之后,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而生出的坚韧,在她心底悄然滋生。景耀坐在她身侧,一手始终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按在腰间剑柄上,目光不时扫向门窗,如同守护领地的头狼。吴妈战战兢兢地捧着热茶,却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郑彪大步走进来,甲胄未卸,脸上带着连夜处置的疲惫和怒火。“张姑娘受惊了。是本将疏忽,让宵小有机可乘。”他声音低沉,带着歉意,但更多的是凛冽的杀意,“刺客身份已确认,是幽冥卫无疑。共有七人潜入,四人被当场格杀,两人重伤被擒后即刻服毒自尽,只有袭击你们的那名头目带箭逃遁。箭上淬有剧毒,他跑不远,已派最精锐的夜不收出城追索。”
“可有活口?”景耀问。
郑彪摇头:“幽冥卫的死士,极难生擒。即便擒住,也往往立刻自戕,或体内藏有更隐秘的毒囊,防不胜防。”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不过,从击杀和擒获的几人身上,搜出了一些东西。”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几枚造型奇特的幽蓝色飞镖,一个小巧的黑色骨笛,还有一块非金非木、刻着复杂幽冥鬼纹的令牌。最引人注目的,是令牌旁边,一枚只有半截、通体洁白、边缘有磕损痕迹的玉玦。玉玦的断口很新,显然是刚刚碎裂,上面依稀能看到半朵祥云和一点剑尖的纹路,背面似乎也有半个残缺的字……
张晴晴的目光落在那半截玉玦上,心脏猛地一缩!这纹路,这质地……和郑彪之前给她看的那枚刻有“安”字的完整玉佩,如出一辙!只是这枚是残件,且看起来更加古旧一些。
景耀显然也注意到了,与郑彪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这半截玉玦,是从那名袭击你们的头目怀中搜出的。”郑彪指着玉玦,声音压得更低,“看断口,应是新碎不久,可能是与我们的人交手时撞碎的。但关键是……这玉玦的纹饰和玉质,与我那枚玉佩,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我那枚是完整的‘安’字佩,而这枚……似乎是另一块,刻的可能是别的字,或者图案更复杂。”
张晴晴感到一阵眩晕。另一块相似的玉玦?出现在幽冥卫头目身上?这意味着什么?难道幽冥卫也与韩家有关?或者……这玉玦是他们此次行动的目标之一?
“这玉玦……会不会是他们从别处得来的?或者,是他们身份的某种信物?”张晴晴强自镇定地问。
“不像信物。幽冥卫的信物是那种鬼纹令牌。”郑彪拿起那半截玉玦,仔细端详,“这更像是……某种信物或钥匙的残片。而且,玉质极古,沁色自然,绝非近几十年之物,至少是前朝甚至更早的古玉。幽冥卫是前朝余孽,拥有前朝古玉倒不奇怪。奇怪的是,这纹饰为何与韩将军的家传玉佩如此相似?难道韩家的玉佩,与前朝有关?”
这个猜测让房间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若韩家的玉佩纹饰与前朝皇室或幽冥卫有关,那韩烈将军的身份和死因,就更加迷雾重重了!张晴晴若真是韩家之后,她的处境也将变得更加危险和复杂——不仅要面对卢党的迫害,还可能被卷入前朝余孽的纠葛!
“此事愈发蹊跷了。”景耀眉头紧锁,“幽冥卫此次行动,目标明确指向晴晴。他们是要杀人灭口,阻止晴晴可能的身世曝光?还是……想从晴晴身上得到什么?比如,另一枚完整的玉佩?或者,晴晴本身,对他们有某种价值?”
郑彪沉默,将那半截玉玦小心收好。“无论他们是何目的,今日之后,榆林卫已非安全之地。曹文渊虎视眈眈,幽冥卫神出鬼没。我们必须尽快将张姑娘转移。”
“转移到哪里?”景耀问,“回京城路上,恐怕更是险阻重重。”
“去一个更隐蔽、也相对安全的地方。”郑彪目光看向北方,“距离榆林卫八十里,有一处废弃的前朝屯堡,依山而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早年我曾秘密修缮,作为一处应急的隐秘据点,囤积了些粮草物资,只有少数几个心腹知晓。可先将张姑娘安置在那里,再图后续。”
这听起来是目前最可行的办法。但景耀仍有顾虑:“曹文渊那边如何应付?他今日必来要人。若发现晴晴不在……”
“这正是关键。”郑彪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我们不能让他知道张姑娘已经转移。所以,今日之会,照常进行。只是……”
“只是什么?”
“需要有人,假扮张姑娘,应付曹文渊。”郑彪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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