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阁里,炭火噼啪作响。朱祁镇面前摊开着厚厚的军屯档案,越看眉头锁得越紧。宣府镇五万在册兵员,实际能战之兵不足三万;大同镇军田十万亩,年收粮饷却不及同等民田的三成。
“军屯之弊,竟已至此!”他掷下手中卷宗,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于谦肃立一旁,沉声道:“陛下明鉴。自永乐年后,军屯日渐废弛。军官侵占屯田,士兵沦为私役,遇有战事,竟要临时征调农夫充数。”
朱祁镇起身踱步,窗外北风呼啸,仿佛带着边关将士的叹息。
“传朕旨意:即日起,整顿天下军屯。命户部、兵部联合清查,凡侵占军田者,一律严惩不贷!”
旨意传出,朝野震动。然而清查工作推进艰难,各地将官阳奉阴违,清查文书在衙门间来回转圈,就是不见实效。
一月后,朱祁镇召见新任户部尚书金濂。老尚书满面愁容:
“陛下,军屯积弊已深,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强行清查,恐边关生变啊!”
朱祁镇冷笑:“那就让他们变!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胆子大,还是大明的王法大!”
话虽如此,他也明白强行推进并非上策。深夜,他独自在文华殿翻阅历代兵制,忽然在《唐会要》中看到“府兵制”的记载,心中一动。
次日,他召来商辂、于谦等心腹大臣。
“朕有一策,名为战时兵农分离。”朱祁镇铺开章程,“平日,士兵三分戍守,七分屯田,自给自足。战时,则专事征战,粮饷由朝廷供给。”
于谦眼前一亮:“妙啊!如此既可不增国库负担,又能保证战时兵力!”
“但如何划分这三成常备兵?”商辂提出关键问题。
朱祁镇早已深思熟虑:“各镇设、两部。战兵专司操练征战,屯兵平日务农,战时为辅。两年一轮换,使人人皆可为战。”
新政在朝会上提出,果然遭到勋贵将领的强烈反对。成国公朱勇率先发难:
“陛下!兵农分离,古所未闻!若士兵专事耕作,武备必然废弛!”
朱祁镇不慌不忙:“那成国公告诉朕,如今士兵既耕且战,武备可曾整饬?”
朱勇语塞。
“朕再问成国公,”朱祁镇步步紧逼,“你府上占了多少军田?养了多少私兵?”
这话直击要害,朱勇顿时汗流浃背。
新政在激烈争论中推行。朱祁镇力排众议,首先在宣府、大同两镇试点。
宣府总兵杨洪接到旨意后,连夜整顿军制。这位老将雷厉风行,将宣府兵马分为战兵营与屯田营,严令军官退还侵占的军田。
“谁敢抗命,军法处置!”杨洪在校场上厉声训话,“从今日起,战兵专司操练,屯兵专心农事。但有徇私舞弊者,斩!”
消息传回京师,朱祁镇大喜,特意下旨褒奖杨洪,并命其他边镇效仿。
然而阻力比想象的更大。大同镇几个军官公然抗命,煽动士兵闹事。消息传来时,朱祁震正在用膳。
“陛下,”樊忠禀报,“大同副将马顺聚众抗命,声称新政是要夺将士生计。”
朱祁镇放下筷子,目光冰冷:“传旨:马顺就地正法,悬首示众。命张辅即刻前往大同,整肃军纪!”
这道严旨震慑了所有心怀侥幸的将领。张辅到大同后,以雷霆手段处置了闹事军官,新政得以顺利推行。
三个月后,成效初显。杨洪上奏:宣府战兵营经过专门训练,战力提升显着;屯田营开垦荒地万亩,预计来年可增收粮饷十万石。
朱祁镇大喜,亲笔批复:“老将军辛劳,朕心甚慰。”
但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这日深夜,于谦紧急求见。
“陛下,也先侦知我军改制,似有乘机南下之意。”
朱祁镇走到地图前,凝视着蜿蜒的边防线:“该来的总会来。新政推行得如何了?”
“宣府、大同已基本完成。甘肃、宁夏等地还在推进。”
“加快速度。”朱祁镇手指点在地图上,“告诉各镇总兵,春耕之前必须完成改制。”
为了推进新政,朱祁镇特意设立了“军屯清吏司”,由商辂总领,专门负责军屯改制事宜。这个新衙门效率极高,不过月余,就清查出被侵占的军田二十万亩。
“陛下,”商辂兴奋地禀报,“若能将这些田地分给士兵耕种,边军粮饷可自给七成!”
朱祁镇却想到更深一层:“光是分田还不够。传旨:设立边军钱庄,士兵可将余粮存入钱庄,换取盐引、布帛。如此,既可方便士兵,又能促进边贸。”
这个创新举措让边军士气大振。士兵们发现,专心务农反而比以往既耕且战收入更高,对新政的态度也从抵触转为拥护。
春耕时节,朱祁镇特意前往宣府巡视。田野里,士兵们正在辛勤耕作,与普通农夫无异。校场上,战兵营的操练喊杀震天。
杨洪陪在皇帝身边,感慨道:“陛下圣明!如今战兵专心操练,屯兵安心务农,各得其所。假以时日,宣府必成铁壁铜墙!”
朱祁镇望着远处连绵的田垄,心中感慨。这片土地上的改革才刚刚开始,但他相信,只要坚持下去,必能打造出一支真正强大的军队。
回京的路上,他对随行的于谦说:“军屯改制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革新军械,整顿边防...要做的事还很多啊。”
秋风乍起,卷起车驾前的旌旗。朱祁镇知道,与也先的决战正在临近。而他必须在那之前,完成所有的准备。
这片土地上的变革,正在悄然改变着大明的命运。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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