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头的风裹着沙尘,吹得台球厅的招牌“吱呀”作响。杨树彬正低头数着当日营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带着怯意的脚步声——抬头时,戢红杰的脸撞进视线,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外套,头发枯黄,手里攥着一个破布包,像棵被风吹折的野草。
“彬哥……”她声音发颤,眼神躲闪,“我找了你三年,从山东问到浙江,再到这儿……”
杨树彬的心猛地一沉。当年在临沂山林分开后,他以为戢红杰要么被抓,要么早就跑回了东北,却没想到她竟一路追了过来。他拽着她的胳膊,把人拉进后门的暗巷,压低声音质问:“你疯了?跟着我不怕死?”
戢红杰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没地方去了!张玉良被抓后,我躲在河南农村,每天都怕警察找上门,后来听说你在包头‘站稳了脚’,就……”
原来,当年张玉良落网后,警方只掌握了他参与的部分案件,没问出戢红杰的下落。她靠着捡破烂、打零工一路南下,凭着模糊的消息,辗转大半个中国,才终于在包头的城中村摸到了“王学礼”的线索——这个名字,是她从一个曾和杨树彬有过交集的混混口中问来的。
看着戢红杰落魄的模样,杨树彬心里又恨又无奈。他知道留下她是个隐患,可这些年逃亡路上的孤独,让他实在没法推开这个唯一“知根知底”的人。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妻子”的身份,来撑起“王学礼”这个假面——一个有家室的生意人,总比孤身一人的外乡人,更能让人放下戒心。
“留下可以,但记住,你现在叫马海燕,是我从河南老家接来的媳妇,”杨树彬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冰冷,“以前的事,半个字都不能提,要是敢漏一点口风,咱俩都得死。”
戢红杰用力点头,把破布包里的身份证掏出来,上面的照片已经泛黄,名字还是“戢红杰”。杨树彬接过,随手扔进了暗巷的垃圾桶——从这一刻起,“戢红杰”死了,活下来的只有“马海燕”。
接下来的日子,杨树彬带着“马海燕”熟悉包头的生活。他给她买新衣服,教她怎么用“马海燕”的身份和邻居打交道,甚至带着她去派出所办了“夫妻关系证明”——当然,所有证件都是花高价托人伪造的。
“马海燕”很乖,每天在家洗衣做饭,从不出门惹事,偶尔去台球厅帮忙,也只是低着头收钱,从不和客人多说话。可她的眼神里,总藏着挥之不去的恐惧,每次听到警笛声,都会下意识地躲到门后;看到穿制服的人,哪怕是小区的保安,都会浑身发抖。
杨树彬看在眼里,却从不安慰。他自己也活在恐惧里,只是他习惯了用凶狠和冷漠伪装。只有在深夜,两人都从噩梦中惊醒时,他才会难得地对她说一句:“别怕,只要没人认出我们,就能一直活下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马海燕”渐渐适应了“王太太”的身份。杨树彬盘下足疗馆后,她偶尔会去店里对账,说话做事也比以前从容了些。后来,他们有了儿子,杨树彬给孩子取名“王小宝”,上户口时,用的是“王学礼”和“马海燕”的伪造证件。
有了孩子,这个拼凑起来的“家”,似乎多了几分真实的暖意。杨树彬会陪儿子玩积木,会给“马海燕”买她喜欢的金镯子,甚至在春节时,把自己年迈的母亲也接来包头过年。饭桌上,母亲看着孙子,笑着说“日子总算安稳了”,杨树彬和“马海燕”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僵硬的笑容——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份安稳的底下,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罪恶。
可他们不知道,这份用谎言和伪装堆砌的“幸福”,早已被远处的阴影盯上。哈尔滨警方顺着张玉良当年的只言片语,还有嘉兴血案现场留下的微弱线索,正一点点缩小范围,朝着包头这座承载着他们“新生”的城市,缓缓靠近。而此时的杨树彬,还在为足疗馆的生意举杯庆祝,完全没意识到,他和“马海燕”的假面人生,即将迎来彻底的崩塌。
喜欢暗夜绞索下的失踪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暗夜绞索下的失踪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