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之点头:“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秦五爷很爽快,“另外,广播节目那边,你什么时候能做那期关于服务行业改革的?”
“下周三。”我说,“这期请了纱厂女工互助会的负责人,再讲服务业正好。”
“好!”秦五爷一拍桌子,“到时候,我让所有员工都听!”
谈完正事,秦五爷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对了,有个人托我给你带封信。”
我接过信。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上面用钢笔写着“陆依萍小姐亲启”,字迹工整有力,似曾相识。
“谁写的?”我问。
“钟夜。”秦五爷说得很自然,“就那个写小说的。他说很欣赏你,想以你为原型写个故事,又怕唐突,所以先写封信问问你的意思。”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钟夜。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几个月前,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曾经给《沪上评论》投过一篇稿子,题目叫《论“孝道”新解》。那篇文章投给了“钟夜”主编的专栏。后来稿子被采用了,我还收到了主编的亲笔回信和稿费。那是我重生后第一笔完全靠自己挣来的钱,虽然不多,却意义非凡。
再后来,事情一桩接一桩,我几乎忘了这茬。没想到,钟夜还记得我。
“他……怎么会找到您这里?”我握着信封,指尖有些发凉。
秦五爷笑了:“这上海滩说大也大,说小也小。钟夜跟我有些交情,他知道我认识你,就托我转交。你放心,我没看过信的内容。”
我看了眼顾慎之。他坐在那里,端着茶杯,面色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仿佛“钟夜”这个名字对他没有任何触动。
但我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我能看看信吗?”我问。
“当然,本来就是给你的。”秦五爷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拆开信封。信纸是很普通的稿纸,和之前《沪上评论》编辑部用的那种一模一样。字迹也熟悉,就是当初给我回信的那手漂亮的行楷。
“陆依萍小姐惠鉴:
冒昧致信,望勿见怪。
数月前曾拜读大作《论“孝道”新解》,观点新颖,文字犀利。后闻小姐自立门户,创办广播,开设店铺,每有进展,皆令人钦佩。
近闻《申报》不实报道之事,愤慨之余,更觉小姐处变不惊之难得。遂生一念——欲以小姐为原型,创作《上海新女性》一书,记录这个时代女性觉醒、奋斗之故事。
若蒙允准,当登门拜访,详谈细节。若觉不妥,亦无妨,权当交个朋友。
盼复。
钟夜 谨上”
信很短,但每个字都写得认真。我读了两遍,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是感动——钟夜这样知名的作家,竟然如此尊重我的意愿,特意写信询问。
另一方面是警惕——他为什么要写我?真的只是欣赏,还是有其他目的?
“怎么样?”秦五爷问,“钟夜这人,虽然神秘,但人品不错。他要是想写你,是好事。他的书畅销,能让更多人知道你的故事。”
我把信收好:“我得考虑考虑。”
“应该的。”秦五爷也不强求,“你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我帮你转达。”
离开舞厅时,天色已晚。街上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我们走在梧桐树下,谁都没说话。
走了一段,顾慎之忽然开口:“钟夜的信,你打算怎么回?”
“还没想好。”我实话实说,“总觉得这事……太巧了。”
“巧?”
“几个月前我给他投过稿,他用了,还给我回了信。现在他又要以我为原型写书……”我停下脚步,看着他,“顾慎之,你认识钟夜吗?”
路灯的光透过梧桐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看不清情绪。
他沉默了几秒,才说:“我认识他的编辑。”
这个回答很巧妙,既不算撒谎,也没说真话。
“所以当初我那篇稿子……”我看着他的眼睛,“能那么快被采用,还收到主编亲笔回信,跟你有关吗?”
顾慎之没有立刻回答。他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自己的影子,最后才缓缓开口:“我只是把稿子转交给了合适的人。至于用不用,怎么用,是编辑部决定的。”
这话等于承认了。
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原来早在那时,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暗中帮我了。
“谢谢你。”我轻声说。
“不用谢。”他的声音很温和,“是你的文字打动了他们,不是我。”
也许吧。但如果没有他递出那根橄榄枝,我的稿子可能永远石沉大海。
“那现在呢?”我问,“钟夜要写我的事,你也知道?”
“知道一点。”顾慎之说,“秦五爷之前跟我提过。钟夜找过他,说想通过他认识你。”
“那你的建议是什么?”
顾慎之停下脚步,很认真地看着我:“我的建议是,你可以答应。但要提两个条件:第一,书中要用化名;第二,出版前你要看稿子,确认内容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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