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阿兰市方海莲娱乐公司的训练室里已经亮起了灯。
苇漾站在镜子前，对着自己的倒影反复练习口型。她穿着简单的运动背心和黑色运动裤，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昨晚几乎没睡，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份竞品公司的合约，还有雪梨送来的那对刻着“生根”的耳饰。合约条款的优渥像一颗蜜糖，而耳饰的冰冷触感，又像一个无声的催促。
“气息不稳，你在想什么？”海弥·伊的声音像冰锥一样扎过来，他坐在钢琴前，甚至没有回头，“《霓虹信箱》的主题曲，从第二段副歌开始，情绪再沉进去。”
苇漾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当旋律响起时，她的声音随之流淌而出，带着一种素人特有的、未经雕琢的真诚。
“就像信箱会接住所有情绪……”
她唱到一半突然停下，睁开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固执：“海老师，我还是觉得这里不对。‘接住’太被动了，像个没有生命的容器。”
海弥·伊终于停下弹奏，转过身，蓝色的眼眸里带着审视：“那你认为应该是什么？”
“是‘收藏’，”苇漾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信箱不只是接收，它会把那些情绪好好地保存起来，等待被回应。这是一种……双向的期待。我希望观众听到的是这个。”
海弥·伊沉默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很好。这就是张总把你从人堆里捞出来，放进‘回荡计划’的原因。她要的不是一个完美的播放器，而是一个能思考的灵魂。”他话锋一转，语气重新变得锐利，“但前提是，这个灵魂要足够专注。你的心思，最好都放在这里。”
训练室的门被推开，鳄梨端着一杯热豆浆走进来，黑色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摇曳，水蓝色的眼眸里盛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早啊小苇漾，海老师。一大早就这么大火气？看我们的小歌手，脸都白了。”
苇漾有些不自在地避开她的视线：“鳄梨姐……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当我瞎吗？”鳄梨把豆浆塞到她手里，手指有意无意地碰了碰她的手背，冰凉一片，“张总特意嘱咐我盯着你，说你这孩子容易钻牛角尖，别为了下周的Livehouse把自己逼得太紧。基础懂吗？地基不牢，楼盖得再高也是危房。”
苇漾捧着温热的豆浆，鳄梨的话像棉花，柔软地包裹着尖锐的钉子，让她无从反驳，只能低声说：“……我知道了。”
“对了，”海弥·伊重新转向钢琴，像是不经意地提起，“张总让我转告你，今天上午九点，雪梨会来给你上一堂‘舞台应急处理课’。”
“雪梨姐要来？”苇漾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份惊喜冲淡了刚才的压抑。
“嗯哼，”鳄梨轻笑一声，靠在门边，双臂环胸，“她说要亲自教你怎么在舞台上‘优雅地犯错’。毕竟你上次直播那段惊为天人的即兴念白，可是把导播的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张总虽然嘴上夸你，但心里想什么，谁知道呢？”
苇漾的脸“腾”地红了，窘迫地解释：“那……那是个意外，提词器黑了，我脑子一片空白……”
“所以那才是你。”海弥·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舞台上最稀缺的，从来不是完美，而是无法复制的真实。张总赌的就是这个。你最好别让她输。”
上午九点整，雪梨准时出现在训练室门口。
她今天没有穿标志性的天使装束，而是换上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金色的双马尾扎得随意，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白色的小翅膀收在身后，看起来格外乖巧。
“早上好，苇漾。”雪梨走进来，金黄色的眼瞳里闪着温和的光，“没打扰你吧？”
“雪梨姐！”苇漾激动地站起来，差点打翻手里的豆浆，“我……我准备好了！”
“别紧张，坐。”雪梨笑着拉过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小小的茶几，“今天不讲课，就当是前辈和你聊聊天。你泡的这杯茶，闻起来不错。”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舞台突发状况：“你看，话筒没声、伴奏出错、升降机卡住……我刚出道那两年，几乎把所有能遇到的倒霉事都集齐了。”
苇漾瞪大了眼睛：“那……那您是怎么处理的？”
“哭啊。”雪梨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讲别人的笑话，“第一次话筒没声，我愣在台上五秒钟，下面已经有人开始喝倒彩了。我当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完了，我的职业生涯要结束了。你知道那时候张总在台下跟我说什么吗？”
“她说什么？”
“她用耳返冷冰冰地告诉我：‘舞台上的意外，是你和观众建立特殊联系的机会。’多标准，多正确的废话。”雪梨的嘴角掠过一丝嘲讽，快得让人抓不住，“机会？那也是拿你的前途当赌注。赌赢了，是她眼光独到；赌输了，是你自己能力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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