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钥匙打开卷帘门,里面只有五平米,堆着些旧家具和纸箱。
陈铭挪开角落一个破沙发,掀开地板上一块松动的地砖。
下面有一个防水的密封文件袋。
它原先留下的特殊的暗号还在。
袋子里有两部手机,一台笔记本电脑,几个U盘。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连上一部手机的热点——这张手机卡是境外匿名卡,流量用完即弃。
登录加密邮箱,收件箱里有一封新邮件,发件人是一串乱码,正文只有一个句号。
这是约定的信号:安全,可以联络。
陈铭拨通了陈亮的电话,用的是一部老式功能机,通话时间会精确地控制在两分钟内。
“是我。”电话接通后,陈铭说:
“你在哪?”
“仓库,整理旧档案。”陈亮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但陈铭能听出背景音里没有翻纸的声音——他在一个安静的地方等电话。
“下午的会,有结果了。”陈铭说,“很糟,比想象中糟。”
他用了五分钟,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严振国的“证据”和“方案”。
没有加任何评论,只是陈述事实。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然后陈亮说:“你觉得是真的吗?那些证据。”
“真的假的,重要吗?”陈铭反问:
“重要的是,严振国希望我们相信它是真的。而且他希望我们因为这个‘真相’,采取他预设的行动。”
又是一阵沉默。
陈亮再开口时,声音里有了某种决断:“什么时候动手?”
“他说最晚明天早上要给答复。”陈铭说:
“我们需要演一出戏——震惊、挣扎、最后咬牙豁出去的戏。你那边能调整状态吗?”
“给我一小时。”陈亮说:
“我需要……需要真的愤怒起来。不是演的,是真的。想到林可染主任,想到东方欲晓可能背的黑锅,想到那些数据如果真的流出去……”
他停住了,但陈铭能听到听筒里粗重的呼吸声。
“一小时后,老地方见。”陈铭说:
“我们得对一下细节。这场戏,不能有任何破绽。”
挂断电话,陈铭没有立即离开。
他坐在旧沙发上,看着仓储间灰白的墙壁,脑子里回放着下午的每一个细节:
严振国的表情,
小王的手势,
那些“证据”的呈现方式……
然后他想起了刘瑜副省长的话:
“严振国不是一个人,他背后是一个经营了二十多年的网络。”
二十多年。
足够一个人从科员爬到厅级,足够编织一张覆盖多个部门的关系网,足够埋下无数伏笔、培养无数“自己人”。
陈铭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严振国为什么选择他和陈亮?
仅仅因为他们是专案组负责人?
不,应该有更深层的原因——
也许他们俩的背景、性格、甚至人际关系中的某些弱点,都被严振国分析过,判定为“容易被操控”。
比如陈铭,父亲早逝,母亲卧病,家庭负担重,对“忠诚”和“责任”有近乎执念的看重
——这种人在面对“叛国”指控时,最容易情绪化。
比如陈亮,性格直率,嫉恶如仇,办案能力强但政治上不够圆滑——这种人最容易因为“正义感”而冲动。
严振国选人,是照着“棋子”的标准选的。
陈铭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犹豫。
他从密封袋里取出另一个U盘,插入电脑。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是一张加密地图——刘瑜副省长给的,标注了全市十七个“绝对安全点”的位置和进入方式。
他选了其中三个,记在心里。
然后清空电脑缓存,取出U盘,把所有设备重新封回防水袋,放回地砖下。
离开仓储中心时,天色已经暗了。
物流园亮起了灯,那些高杆灯投下惨白的光,把货车的影子拉得很长。
晚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纸屑,空气里有柴油和橡胶的味道。
陈铭走向那辆旧桑塔纳,拉开车门时,他抬头看了眼天空。
云层很厚,看不到星星。
远方的城市天际线亮起霓虹,红蓝绿黄的光晕染在低空的云上,像一幅廉价的油画。
他想起很多年前,刚入警时,教官说过的话:
“干我们这行,最难的不是面对坏人,而是分辨好人和坏人。因为最好的伪装,就是看起来像好人。”
当时他不理解。现在理解了。
晚上七点,城东废弃的纺织厂。
这地方荒废了十几年,厂房破败,窗户都没了玻璃,只剩下黑黢黢的洞口。
院子里杂草丛生,有半人高,晚风吹过时哗哗作响,像无数人在低语。
陈铭把车停在两公里外的加油站,步行过来。
他从侧墙一个破洞钻进去,穿过废弃的车间——这里还留着生锈的纺织机,上面缠着蛛网,地上散落着烂棉絮和零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