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欲晓立刻熄了车灯,放缓车速,借着地形和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他们这是到哪去?
去干什么?
还有谁?
轮胎碾过积水坑,发出轻微的吧唧声。
他关掉了车载收音机,车内顿时只剩下他压抑的呼吸声和车外淅淅沥沥、无休无止的雨声。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一下,又一下。
大众车最终停在了一间早已废弃的纺织厂仓库门口。
生锈的卷帘门半开着,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嘴。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瘦高身影钻了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迅速闪进了仓库。
是苟经理。
东方欲晓把车停在更远处一个废弃的报刊亭后面,深吸了一口气,推开车门。
冰冷的雨水立刻打在脸上,让他精神一振。
他猫着腰,借助废弃车辆和堆叠的建筑垃圾作为掩体,快速地靠近仓库。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雨水的腥味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贴近仓库斑驳的水泥墙壁,找到了一扇破损的通风窗。
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朝里面望去。
仓库内部空间极大,空旷得能听到回声。
屋顶破了几个大洞,雨水顺着破洞流淌下来,在地上汇成一小滩的反光。
几盏临时接起来的白炽灯悬挂在钢梁上,光线昏惨惨的,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反而让周围显得更加幽深。
苟经理脱掉了雨衣,露出里面熨帖的西装。
他显得有些焦躁,不停地踱步,皮鞋踩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发出空旷而清晰的“哒、哒”声。
在他对面,站着另外两个人,都穿着不起眼的工装,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他们的脸。
但其中一人壮硕的身形,以及那隐隐透出的彪悍气息,让东方欲晓警惕起来。
“钱呢?”苟经理的声音带着一种强装镇定却依旧泄露出丝丝颤抖的尖锐,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壮硕的男人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旁边那个稍矮一些的男人,将一个沉甸甸的黑色手提箱放在了地上一个相对干燥的水泥墩上,“咔哒”一声打开。
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捆捆的百元大钞。
在惨白的光线下,泛着一种冰冷而诱人的光泽。
“五百万,一分不少。”壮硕男人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
“老板让我问你,尾巴都处理干净了?”
苟经理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贪婪地扫过那些钱,又迅速移开,声音提高了八度:
“当然干净了!那个醉鬼司机,黎汉强,他自己都信了是自己喝多了撞的人!我亲眼看着他开车冲下世纪大桥的!现在死无对证!”
“死无对证?”壮硕男人冷笑一声,往前逼近一步,那压迫感即使隔得老远,东方欲晓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那水衿演之前接触过的那些人呢?他那个当警察的朋友,叫东方欲晓的,你确定他没起疑?”
墙外的东方欲晓心脏猛地一缩,屏住了呼吸。他们提到了自己!
“东方欲晓?”苟经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更加尖利,“他…他能有什么证据?水衿演是‘意外’!所有的证据链都是完整的!他查不到什么!”
“希望如此。”壮硕男人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老板对你的办事能力,最近可是颇有微词。刘市长…也很不高兴。”
“刘市长”三个字像是一道惊雷,炸响在东方欲晓的耳边。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从这些人口中听到,依旧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多宁市的副市长刘麒麟!
水衿演偶然窥见的财务秘密,竟然真的牵扯到了他?
那本账本…
“我知道!我知道这次是我疏忽,没想到水衿演那贼人眼睛那么毒…”
苟经理忙不迭地表功,或者说,是推卸责任:
“但刘市长交代的另一件事,我可是办得妥妥帖帖!那个水衿演,哼,当年敢对刘市长…哼,也算是彻底了结了市长多年的心病!”
什么?
墙外的东方欲晓浑身一震,一股难以置信的冰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水衿演…和刘麒麟副市长?
多年前?
了结心病?
这话语里蕴含的信息太过惊悚,几乎颠覆了他之前的认知!
水衿演早年出于正义,教训了一下尚是未成年的刘麒麟。
刘麒麟,堂堂的一个多宁市的副市长,怎么会和位卑权弱的小小店老板有如此深的旧怨?
以至于要置水衿演于死地?这个人也太恶毒了吧?!
一股混杂着震惊、愤怒和巨大荒谬感的情绪,像火山一样在他胸腔里翻涌。
如果真是这样,那水衿演的死,就不仅仅是因为他看到了不该看的账本,更是因为一场跨越了二十多年的、卑劣而残忍的报复!
就在这时,仓库里的对话风向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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