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科握紧方向盘,目光坚定,朝着他刚才离开的城西工业园开去。
他在想:“‘船’的补给点,明日凌晨有活动”。
到底是在哪儿?还是又是一个坑?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省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入了深沉的墨海,只有零星的路灯如同垂死的星辰,顽强地刺破这厚重的帷幕,在湿漉漉的沥青路面上投下片片昏黄而扭曲的光斑。
陈科驾驶着一辆半旧的桑塔纳,缓缓滑入城西工业园外围的阴影中。
车轮碾过积水坑,发出“哗啦”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熄了火,坐在驾驶室里,没有立刻下车。
车窗摇下一半,混合着铁锈、腐烂垃圾和潮湿泥土气息的夜风灌了进来,让他因紧张而有些发烫的脸颊稍微冷却。
工业园废弃多年,曾经的辉煌早已被时光和荒草吞噬。
高大的厂房如同沉默的巨兽骨架,在黑暗中投下狰狞的剪影。
那扇锈迹斑斑会散架的大铁门,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持续而富有节奏的“吱嘎——吱嘎——”声,像极了老旧恐怖片里冤魂索命的前奏,反复敲打着陈科的耳膜。
他深吸了一口这污浊的空气,努力想平复自己的心跳。
十分钟前,又是那个匿名电话里的声音——经过明显处理,冰冷、沙哑,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船’的补给点,明日凌晨有活动”。改了地点,地点是在城西工业园,三号仓库,那里有你想看的‘鬼’。”
“鬼?”陈科当时对着电话低吼,“你是谁?”
回答他的只有一串忙音。
直觉告诉他,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但职业的本能,以及内心深处对“严振国”和“影子”离奇死亡,又离奇复活案的种种疑虑,像猫爪一样挠着他的心。
他必须来。
推开车门,脚踩在坑洼不平、积着污水的泥地上,发出“噗嗤”的闷响。
水花溅起,打湿了他的裤脚,带来一股冰凉的触感。
他握紧了手中的强光手电,拇指按在开关上,一束凝聚的光柱猛地刺破黑暗,扫向前方。
光柱所及,是剥落的墙皮、破碎的窗户、以及地面上散乱的工业废料。
阴影在手电光的移动下,仿佛拥有了生命,张牙舞爪地变幻着形状。
空荡的园区将他的脚步声、呼吸声,甚至衣物摩擦声都无限放大,回荡在空旷的厂房之间,更添几分阴森。
他一步步走向那座如同坟墓般沉寂的三号仓库。
铁门虚掩着,留下一条漆黑的缝隙,仿佛巨兽张开的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陈科用脚尖轻轻顶开仓库沉重的铁门,门轴发出更加刺耳的“嘎吱”声。
这“嘎吱、嘎吱”声,在寂静中愈发传得老远。
他侧身闪了进去,手电光迅速扫视内部。
仓库内部空间极大,穹顶高耸,许多地方已经破损,露出夜空零星的微光。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尘土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不,陈科对这种味道很敏感,那是血干燥后的气味。
他的心猛地一沉。
光束在堆积如山的废弃机器和货架间缓慢移动,警惕着任何一丝动静。
突然,在仓库最深处的一个角落,光束定格了。
那里,一个人影背靠着水泥柱,瘫坐在地上。
脑袋耷拉着,看不清楚面容。
但那一身熟悉的藏蓝色夹克,还有略显稀疏的头顶发型……
陈科的呼吸骤然停止!
是严振国!市公安局纪检组组长,他的顶头上司之一,也是他亲眼在停尸房确认过,额头有着明显疤痕的“死者”!
他怎么会在这里?以这种……被捆绑的姿势?
陈科强忍着内心的惊涛骇浪,一步步靠近。
脚步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脏上。
距离越来越近。
手电光清晰地照亮了细节——严振国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用粗硬的尼龙绳死死捆住,双脚也被同样绑着。
他的头无力地垂在胸前,脖子上,一道深紫色的勒痕触目惊心!
而他的额角,那个陈科在停尸房冷柜前反复确认过的、因为小时候摔伤留下的独特疤痕,在光线下异常清晰!
“严…严组长?”陈科的声音干涩发颤,几乎不像是自己的。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时,一个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从侧后方的货架阴影里传来。
陈科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身,手电光如同利剑般劈向声音来源!
光束尽头,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身材高瘦,穿着黑色的休闲装,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脸上,挂着一抹难以形容的……微笑。那笑容弧度不大,却透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冰冷和诡异,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预知结局的戏剧。
是“影子”!省厅内务督察人员,那个同样被确认死亡,档案上盖着“牺牲”红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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