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阁,坐落在南疆与中州交界处的陨星山脉之巅。群峰如剑,直插云霄,主殿“观星殿”更是仿佛与漫天星辰相接,终年沐浴在清冷的星辉之下。此处乃是世间星辰之力最为浓郁之地之一,对修炼星辰道法者有着无与伦比的裨益。
此刻,观星殿深处一间最为静谧的密室之内,苏墨盘膝坐在一座汇聚周天星力的阵法核心。道道凝如实质的银色星辉如同潺潺流水,从殿顶苍穹接引而下,源源不断地注入他体内。
他依旧闭着双目,面色苍白,但周身那些蛛网般的恐怖裂痕,在精纯星力的持续滋养下,已不再渗出那令人心悸的暗金色道伤之气,反而隐隐有了一丝微弱的愈合迹象,如同干涸大地上的细微雨痕。只是这愈合的速度,慢得令人心焦。
紫府之内,情况同样不容乐观。本命星辰依旧布满裂痕,旋转缓慢而艰难。摇光、开阳、玉衡、天权四颗星核环绕其周,光芒比起全盛时期黯淡了何止十倍,它们如同耗尽灯油的古灯,仍在顽强地散发着微光,一边汲取外界星力,一边以自身最本源的星辰道韵,对抗着帝星反噬留下的、如同跗骨之蛆的毁灭性能量。
这已非寻常丹药或灵力所能治愈,而是大道层面的损伤,需要水磨工夫,以同源的高层次力量缓缓冲刷、抚平。
密室外,柳莺静静地守候着,寸步不离。她脸上的悲戚尚未完全散去,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师姐下落不明,师尊重伤垂危,她不能再是那个需要被庇护的弟子。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处理着一切琐事,协调星陨阁提供的资源,并将自己收集的所有关于星辰本源的物品,都贡献出来,融入那疗伤大阵之中。
星陨阁主亲自出手,联合数位阁内宿老,轮流为苏墨疏导星力,稳固伤势。整个星陨阁,因这位为人族立下赫赫战功的客卿长老,运转了起来。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缓缓流逝。
这一日,苏墨的意识从深沉的疗伤状态中短暂脱离,并未完全苏醒,而是陷入了一种朦胧的内观。
他“看”到了自己残破的紫府,看到了那四颗黯淡却倔强的星核。意识仿佛化作一缕轻风,拂过摇光星核,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守护与灵动;拂过开阳星核,感受到那宁折不弯的征伐战意;拂过玉衡星核,感受到万物平衡的中正之道;最后,停留在天权星核之上,那睿智、推演的气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洛璃。
并非刻意,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联想。天权主智,而洛璃的守心剑意,澄澈明净,洞彻虚妄,某种意义上,亦是一种至高的“智慧”。
这一念生,便如星火燎原。
洛璃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在他心海。不是最后那决绝的冰蓝剑虹,而是平日里清冷的模样——在青云宗后山练剑时,剑气如虹,身姿翩若惊鸿;在他讲解星辰大道时,冰蓝色的眼眸专注而沉静,偶尔流露出恍然的微光;在柳莺调皮捣蛋时,那无奈又带着一丝纵容的浅浅摇头……
往昔的一幕幕,如同沉在心底的星辰,此刻被悄然触动,纷纷亮起,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那少女眼中的倔强与隐藏在清冷下的孤独;想起她毫不犹豫地追随自己离开青云宗,踏上这条布满荆棘的守护之路;想起她在冥土之中,一次次与自己并肩而战,默契无间……
最后,画面定格在那片崩塌的倒悬之殿,那道义无反顾、燃烧一切迎向冥气巨手的冰蓝背影。
“师尊……莺儿……走!”
那声最后的、带着决绝与温柔的意念,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苏墨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痛楚。
即便在昏迷中,他的眉头也紧紧蹙起,手指无意识地蜷缩。
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愧疚与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是他,没能保护好她。
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与自责之中,那属于天权星核的微光,似乎轻轻闪烁了一下。一股清凉的、带着推演与辨析意味的波动,如同清泉,流淌过他燥痛的心神。
“不……璃儿并未真正陨落……”
“守门人血脉真灵……守心剑魄……非同寻常……”
“她一定……还在某处……”
这并非毫无根据的安慰,而是基于他对守门人血脉的了解,以及天权星核赋予他的智慧洞察,得出的理性判断。那缕残魂,既然能在那等绝境中保存下来,就绝非凡俗,必有特殊之处。
这理性的判断,如同黑暗中微弱却坚定的星光,暂时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带来了新的希望与……更加沉重的责任。
他必须尽快恢复!必须去找她!无论她在天涯海角,无论要面对何等艰险!
这股强烈的意念,仿佛引动了紫府内的四颗星核。它们的光芒,似乎在这一刻,微不可查地……明亮了那么一丝。本命星辰的旋转,也仿佛加快了一缕。
求生的欲望,因守护与追寻而变得更加炽烈。
……
密室外,正凝神守候的柳莺,忽然察觉到室内汇聚的星力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那波动中,带着一种她熟悉的、属于师尊的坚定意志。
她猛地站起身,贴近石门,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期待。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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