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瓶在指尖转了个冷冽的弧线，被慕晚晴随手塞进袖袋。
她的眼神已穿透层层宫阙，死死锁定了皇城西北角，那里诡异的红光正撕裂夜色。
硫磺味在夜风中发酵，像一只无形大手扼住了长安的咽喉。
没等老皇帝从滴血显影的冲击中回神，慕晚晴已提着染血的裙摆，身形如鬼魅般掠出太极殿。
李修玄紧随其后。
横刀还提在手中，刀尖滴落的液体分不清是刚才那倒霉鬼的血，还是他自己掌心攥出的冷汗。
长安街头已成人间炼狱。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西市的繁华成了最讽刺的背景板。不知从哪钻出来的死士混在人群里，扯着破锣嗓子煽动：
“天降业火！是闻香阁妖女惹怒了上苍！烧了闻香阁，平息天怒！”
恐惧是最好的助燃剂。
原本拎水救火的百姓，眼中惊惶瞬间蜕变成盲从的戾气，竟真有人举着火把冲向闻香阁分店。
“一群蠢货。”
李修玄眼底戾气横生：“传令金吾卫封锁街口！趁乱纵火者，杀无赦！调水龙局立刻前往地牢。”
“慢着”
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他去拿兵符的手腕。
两人此刻站在地牢外围的暗渠入口。这里臭气熏天，却是直通火药库的最短路径。
慕晚晴捏着白狐塞来的密道图，借着火光，眸中闪烁着精密计算后的冷光：
“殿下现在派水龙局进去，半个长安明天就得改叫陨石坑。”
她指尖点在地图朱砂标记处，语速极快：
“李清瑶在火药桶上涂了引魂香。这玩意儿最忌檀木烟气，而大唐水龙局为辟邪，水车上常年挂着此刻足以致命的檀香木牌。”
救火队一旦冲入，热浪加檀香烟气，会让火药桶变成连锁核弹。
救火是炸，不救火任其蔓延也是炸 ，还会坐实她灭世妖女的罪名。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它炸？！”
李修玄牙齿咬得咯咯响，无力感催生着杀意。
“谁说没办法？”
慕晚晴从贴身香囊摸出一截断簪。
极其普通的檀木簪，断口处却透着一股焦糊味，这是乱葬岗那夜，她把李修玄拖出来时断掉的那根，也是系统判定的初遇记忆载体。
“簪心被我掏空了，填的是微量雷音香粉。”
话音未落，簪尖已狠狠刺入自己掌心！
鲜血涌出并未滴落，而是被簪身内特殊的香粉贪婪吸收。
“你疯了！”
李修玄心脏被狠狠攥紧，下意识去抓她的手。
“别动！”
慕晚晴厉喝，额头渗出细密冷汗，脸色在火光下白得透明：
“我的血混忘忧香，能中和引魂香药性。一滴血，换三息安全时间。”
她抬眸眼底隐隐有金色纹路闪过（神性侵蚀的征兆）:
“够不够你带人冲进去，拆了那些引线？”
冲进去拆引线已是九死一生，她还要用自己的血铺出一条安全通道。
李修玄的手僵在半空，指尖颤抖。
他看着眼前这个疼得嘴唇发白，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的女人。
“一定要这样？”声音沙哑得破碎。
慕晚晴扯了扯嘴角：“不是我要这样，是这贼老天逼我们选。李修玄这不是换命是赌。”
她一字一顿：
“赌你信我，也信你自己能在阎王殿里走个来回。”
李修玄猛地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犹豫已被决绝的疯狂取代。
他一把扯下腰间那块带着体温的羊脂玉佩，粗暴地塞进她完好的那只手里：
“拿着”
慕晚晴掌心一热，低头看去心头剧震。
这并非普通玉佩，而是传说中先帝留给最宠爱皇子的免死龙符。
玉佩背面，借着微弱火光，她看清了一行极小的阴刻篆文：
若见双印合，持符入九鼎。
这材质纹路……竟与系统商城里那个灰色，价值一亿声望值的神器双生印谱，完全同源！
“若是我没出来……”
李修玄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你就拿着它去太庙，那是老头子留给我最后的保命符，够你在这个朝代横着走。”
说完，他没再看她一眼。
转身对着身后死士一挥手，吼声如雷：
“都把身上带味儿的东西扔了！跟紧她指的路冲！”
慕晚晴看着那个义无反顾冲进浓烟的背影，掌心的刺痛似乎轻了几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是漫长的煎熬。
地牢方向的火势在几次惊心动魄的明暗交替后，终于渐渐弱了下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百姓劫后余生的欢呼，和那个一身烟灰、狼狈不堪却依旧挺拔如松的皇子，提着几颗纵火贼人头走出火场的画面。
谣言不攻自破。
城墙阴影里，慕晚晴靠着冰冷砖石，缓缓滑坐在地。
她将那根吸饱鲜血、已变成暗红色的香簪，深深埋入墙根泥土。
就在簪子没入泥土的瞬间，脑海里沉寂许久的系统面板，毫无征兆地弹出，带着庄严肃穆的金色流光：
【检测到关键道具归位。】
【合魂前置仪式已启动：1/3】
【任务更新：需集齐三件承载“极致情感”的记忆载体，于九鼎台进行最终献祭。】
慕晚晴苦笑一声，看着自己仍在渗血的掌心。
极致情感？
不就是拿刀子一片片割自己的肉么。
她抬起头，远远望着那个被人群簇拥，正焦急四处张望寻找她身影的男人。
血红色的倒计时无声闪烁：
【神格固化剩余：6天23小时】
“若我真的成了神……”
她轻声呢喃，声音散在风里：
“李修玄，那时候你眼里的我，到底是苏离魅影闻香阁主，还是那个连痛都感觉不到的NPC？”
与一辆黑色囚车正从地牢另一侧悄悄运出。
囚车里昔日不可一世的长公主李清瑶披头散发，发出凄厉的疯笑。
她手里死死攥着一撮灰白色香灰，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那不是普通的香灰。
那是五年前，刚穿越来的慕晚晴为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卑微献给长公主的第一盒安神香所剩的残烬。
谁能想到，当年跪在地上求生存的小小调香师，如今竟要把整个大唐的天，都捅出个窟窿。
风起吹散了地牢残存的焦糊味。
却吹不散这长安城即将到来的，满城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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