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若有若无的幽香,如一根淬毒的银针,悄无声息刺入李修玄记忆的深处。
他眸光骤沉,指节泛白地攥紧那片粗布,再次贴近鼻端。
错不了。
前调是盛放的玫瑰,中调是冷冽的龙脑,尾调沉淀为一丝极难察觉的檀木与龙涎,层层递进,馥郁中透着疏离,正是闻香阁独有的“魂炼”技法才能调出的香韵。
需通过某种精美绝伦的蒸馏萃取之法,将香植的魂魄练化成精华,再以黄金比例调和而成。
这味道,本该萦绕在长安城最奢华的闺阁,此刻却诡异地沾染在一个寒门士子的衣角。
李修玄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几乎能看见那个清瘦身影在城南窄巷中仓促穿行,衣袂被洗衣妇的竹竿勾破,留下这致命的破绽。一个满腹经纶,洞悉国策的寒门谋士,身上却沾染着全长安最昂贵独特的女人香。
这巧合,未免太过荒谬,也太过……迷人。
“传令。”他缓缓起身,眼底风暴化作志在必得的平静,“明日午时,本王要亲临闻香阁试香。”
同一时刻,闻香阁静室内,慕晚晴正将一撮研磨至极细的龙脑香粉末,调入一小盅温热的蜜蜡之中。
这款名为“龙脑安神散”的新配方,专门缓解焦虑,改善睡眠。
是她精心设计的敲门砖。目标并非挥金如土的贵妇,而是那些常因案牍劳形而心力交瘁的低阶官员家眷。这些人虽无泼天富贵,却是织就权力网络最关键的丝线。
她将凝固的香膏装入青玉小瓶,准备明日赠予几位常来铺中闲逛,而面带愁容的坊正夫人。
以小博大润物无声,这才是她渗透权力网络的真正方式。
就在玉瓶封口的瞬间“叮!”系统面板在脑海倏然亮起,检测到即将发生的群体性感激与崇拜情绪,触发预判机制,前置奖励声望值+90!
翌日午时,闻香阁内香气氤氲。
一辆素色马车悄然停驻街角,李修玄一袭月白常服,手执湘妃竹扇,宛若闲散富家公子,信步踏入了闻香阁。
“民女参见殿下。”正在柜后理账的慕晚晴抬首道。她今日身着素白襦裙,未施粉黛,唯眉心一点朱砂,气质清冷如雪中寒梅,令人见之忘俗。
“慕掌柜不必多礼。”李修玄虚扶一把,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四壁,最终定格在墙上一幅手书《香谱图》上。
那图上罗列了数十种香料产地,性味与功效 ,字迹娟秀中暗藏筋骨,竟与“苏离”呈上的策论手稿如出一辙。
他垂眸呷茶心中冷笑,语气悠然:“本王久闻掌柜精通香道,不知可否解惑一二,西域所产‘阿芙蓉香’,究竟有何奇效?”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骤然凝滞一瞬。
阿芙蓉香,即罂粟,乃朝廷禁品,严禁私下谈论与交易。此问看似请教,实为淬毒的陷阱。
若答不知,便是见识浅薄;若答的详细,则有私下接触禁品之嫌。
慕晚晴长睫微垂,声线平稳如初:“回殿下,古籍载其气味霸道,初闻能使人忘忧,有奇佳的止痛安魂之效。然其性烈如火,久用则心神皆为其所夺,形销骨立,神智昏聩,与饮鸩止渴无异。此乃毒,非香。”
滴水不漏的回答,既显露了渊博的学识,又明确划清了界限。
李修玄眼底掠过一丝激赏,他缓缓放下茶盏:慕掌柜见识不凡当真让本王刮目相看。
三日后,恰是无影楼下达最后通牒期限前夜。七皇子府的密帖再临苏离处,议题“改革坊市税制”。
慕晚晴换上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衣儒衫,束起长发,再次踏入那间熟悉的书房。
面对李修玄提出的难题,慕晚晴抛出“分级征税”之策,按商户规模浮动课税,划分为三六九等,大商豪族多缴,微末小贩少缴甚至免缴,以税收杠杆调节贫富,激发底层商业活力。
李修玄静静听完,沉吟良久,才缓缓道:此策若成国库必将充盈,然亦会触及满城富豪之利益,招致的嫉恨,恐怕非同小可。
慕晚晴立于堂下 ,身形清瘦,脊背却挺得笔直: 利国利民之事,若因惧怕宵小怨怼而止步,岂非因噎废食?为殿下谋,为大唐谋,苏离万死不辞。
话音未落,李修玄毫无征兆忽然逼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至一尺之内。
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檀冰冷香,裹挟着压迫感扑面而来。
“苏先生慷慨陈词时,右手食指总会轻敲案角……”他俯身低语,字字敲在她心上,“这个习惯,与闻香阁那位女掌柜,一模一样。”
慕晚晴心中猛地一凛,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他竟然已经观察入微到如此地步!
面上却维持着滴水不漏的镇定,浮起淡然笑意:“殿下明察秋毫,实乃苏某之幸。或许这便是……英雄所见略同。”
当 夜,慕晚晴从皇子府脱身,心弦紧绷到了极点。
她没有直接回闻香阁,而是绕至后巷巡查铺面,鼻尖忽然捕捉到一丝异味,那是剧毒“鹤顶红”的粉末,被巧妙地混在劣香料中焚烧,试图掩盖其独特的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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