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可谓石破天惊。燕轻云深吸一口气:“狄公,此言若传出去……”
“所以老朽亲自来。”狄仁杰起身,向燕轻云深深一揖,“老朽愿以残年之躯,为你暗中周旋朝堂。只求他日若真有大变,你能挺身而出,匡扶社稷,还天下一个清明。”
燕轻云连忙扶住他:“狄公折煞轻云。只是……天后待轻云不薄,轻云岂能……”
“天后擅用御人之术。”狄仁杰直起身,“封赏、制衡、猜忌,皆是帝王心术。你难道真以为,天后会放心将朔方四州军权长久交于你手?杜审言只是第一步,下一步,便是调你入朝,明升暗降。”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况且,太平公主已与藏剑密谋,要在你入洛阳途中行刺。此事老朽已得密报,故而急遣裴度护卫。燕公,你已无退路。”
烛火噼啪作响。
燕轻云望向窗外沉沉夜色,良久,重重点头:“狄公苦心,轻云明白了。只是此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
“正当如此。”狄仁杰取出一枚铜符,“这是老朽在京中暗桩的信物,共三十六处,燕公入洛阳后可凭此联络。另外,三日后燕公入城,老朽会在朝中配合,先发制人弹劾来俊臣,转移太平公主视线。”
“有劳狄公。”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扬州瘦西湖画舫。
秦风与梅若烟坐在角落,看似饮酒赏舞,实则全身戒备。二楼雅间珠帘微动,那道扶桑浪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只剩钟钰一人独酌。
“他走了。”梅若烟低声道。
秦风目光扫过舫内各处出口:“藏剑不在,正是机会。阿烟,我去探二楼,你在下策应。若见钟钰有异动,立即动手。”
“小心他的暗器。”
秦风起身,故作醉态,摇摇晃晃走向楼梯。两个护院模样的壮汉拦住去路:“二楼雅间,闲人免进。”
“哎……酒,酒没了,找掌柜添酒……”秦风含糊说着,脚下却一个踉跄,看似无意地撞向左侧壮汉。那壮汉正要推搡,忽觉肋下一麻,竟僵在原地。右侧壮汉见状欲呼,秦风指尖已点中其哑穴。
瞬息之间,两人已被制住。秦风闪身上楼,推开雅间门。
屋内,钟钰正背对着门,望着窗外湖面。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身,那张臃肿的酒糟脸上露出诡异笑容:“慧安法师,别来无恙。”
“钟钰,黑牡丹在何处?”秦风单刀直入。
“黑牡丹?”钟钰挑眉,“法师说的是那个掌管江南暗桩的梅花党女首领?她自然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秦风踏入屋内,反手关门:“交出她,我可留你全尸。”
“啧啧,出家人杀气这么重?”钟钰摇头,“法师可知,为何藏剑大师刚才离开?”
秦风心中一凛,忽然听到舫外传来一声尖锐哨响——那是冷青萍所发出的信号!
几乎同时,画舫四周水面炸开,十数道黑影破水而出,手持劲弩,对准舫内!
“因为大师去接另一位客人了。”钟钰笑道,“冷青萍那丫头,在外面放火不成,反被大师请来做客。法师,现在是你的人在我手中。”
秦风眼神骤冷,长剑铿然出鞘:“昔日,我曾眼瞎将你当做朋友,今日,便作个了断。”
“且慢。”钟钰抬手,“法师若动手,我一声令下,外面弩箭齐发,这画舫上数十条人命,包括楼下那位梅姑娘,都要给法师陪葬。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这是梅花党在江南的暗桩名录,黑牡丹死活不肯交。法师若愿用‘龙门秘库’的玉钥来换,我不但放了黑牡丹和冷青萍,连这名录也一并奉上。如何?”
秦风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明白,钟钰真正要的不是玉钥,而是逼他承认知晓秘库所在——如此,太平公主便可名正言顺地给燕轻云扣上“私藏逆产”的罪名。
“法师慢慢想。”钟钰悠然坐下,“不过提醒一句,藏剑大师的耐心……可不太好。”
舫外,夜风骤急,湖面荡起层层波澜。
而在洛阳南市素羽阁,白牡丹刚将最后一批信鸽处理完毕,忽听前堂传来砸门声。
赵成慌慌张张跑进来:“姑娘,不好了!武三思的人……闯进来了!”
白牡丹面纱下的脸血色尽褪。她迅速将怀中那份太平公主党羽罪证塞进地板暗格,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裙,向阁楼走去。
“该来的,终归要来。”她喃喃道,“只盼燕都督……快些到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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