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会结束,众人散去。
陈冲跟着李孝逸回到房间,急道:“国公,就这么放过他?”
“不然如何?”李孝逸坐下,揉了揉眉心,“军中将领向着他,城中耆老护着他,连他的夫人都能言善辩。我们初来乍到,强行发难,只会激起兵变。”
“可是太平公主那边……”
“公主那边,我自有交代。”李孝逸打断他,“你那些小动作,暂时收起来。燕轻云此人,比我们想的难对付。要扳倒他,需从长计议。”
陈冲不甘,却也只能应下。
同一时刻,将军府内。
众人齐聚,神色却不见轻松。
“李孝逸今天没发难,不代表他放弃了。”冷如意道,“他最后那句话,是在警告你。”
“我知道。”燕轻云点头,“他在等,等我们犯错,或者等朝中有人发难。”
梅若烟皱眉:“陈冲今日明显是想从女子入学下手,被挽月挡回去了。但他不会罢休。”
崔挽月却道:“我担心的不是陈冲,是李孝逸。此人看似温和,实则城府极深。他今日看似让步,实则是以退为进——他要看我们这三个月能做到什么程度。”
“那就做给他看。”燕轻云起身,“薛瑶,整军训练不能停;辛鹏,城防加固要加快;挽月,春耕、学堂、市易司,所有事情按计划推进。”
“是!”
众人领命而去。
燕轻云独自走到院中。早春的风还带着寒意,但墙角已有嫩芽破土而出。
三个月。
他想起巴丹彦西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那位大宗师在等,李孝逸在等,太平公主在等,陈冲也在等。
所有人都在等三个月后的结果。
但他不会等。
他要在这三个月里,让朔州变成铜墙铁壁,让新制度生根发芽,让所有人看到——这条路,行得通。
“轻云。”
他回头,见梅若烟站在廊下。
“有事?”
梅若烟走过来,递给他一张纸条:“秦风师兄从长安传回消息——刘仁轨已收到信,答应尽力斡旋。但朝中局势复杂,武三思、来俊臣等人正在搜集你的‘罪证’,刘公说……要早做准备。”
燕轻云接过纸条,在烛火上点燃:“我明白。”
“还有一事。”梅若烟压低声音,“父亲传讯,说梅花党在长安的眼线发现,陈冲收买了几个御史,正在罗织你的罪名。其中一条是……说你私通突厥,故意放阿史那骨笃禄退兵,以养寇自重。”
燕轻云眼神一冷:“这罪名够毒。”
“父亲已派人去查证据来源,但需要时间。”梅若烟看着他,“轻云,我们时间不多了。”
“时间从来都不多。”燕轻云望向北方,“所以我们更要抓紧。”
夜色渐深。
朔州城在早春的寒夜里静静矗立。城墙上的火把照亮守军年轻的脸,城中学堂的烛光映着孩童读书的身影,田野里新翻的泥土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而在千里之外的长安,暗流正在涌动。
几个御史连夜撰写弹劾奏章,茶馆里说书先生开始讲述“燕轻云养寇自重”的新段子,太平公主府中灯火通明,来俊臣正汇报“查获”的“密信”。
陈冲的毒计,才刚刚开始。
但朔州城内的燕轻云,此刻正伏案疾书。他在写一份详细的《朔州新政陈情表》,要将这三个月的所有改革、所有成果,如实上奏。
他知道这份奏章可能到不了武曌手中,可能被半路截留,可能被篡改曲解。
但他还是要写。
不仅要写,还要让所有人都看见。
看见朔州在变,看见百姓在笑,看见一支不一样的军队,一座不一样的城池,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这是他选择的战争。
不仅要用刀剑,更要用事实,用人心。
窗外的月亮很圆,照在宣纸上,照在他坚毅的侧脸上。
这一夜,很长。
但黎明总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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