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之上,光阴在寂静的疗养中悄然滑过半月有余。凌尘几乎足不出户,整日枯坐于石屋之内,心神尽数沉浸于对定海珠“定”之真意的感悟,以及混沌道典的缓慢运转之中。
得益于岛上充沛的灵气、敖月提供的珍贵丹药,以及定海珠那润物无声的滋养,他破损严重的经脉已初步接续,虽然依旧脆弱,但至少真元可以缓慢流转。混沌星辰金丹上的裂痕也被黏合了少许,光芒虽黯淡,却不再有溃散之虞,修为勉强稳固在金丹初期,算是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然而,距离恢复战力,仍是遥遥无期。金丹的彻底修复,需要水磨工夫和莫大机缘。
这日清晨,凌尘结束了一夜的入定,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光内蕴,较之半月前,少了几分濒死的灰败,多了些许沉静。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依旧传来隐隐痛楚,但已在意料之中。推门而出,清晨的海风带着湿润的草木清香拂面而来,令人精神一振。
他习惯性地先走向中央石屋。屋内,叶清雪所化的那枚银色光卵依旧静静悬浮,表面星辉与龙力交织流转,比半月前更加凝实、稳定,散发出的气息也强盛了一丝,带着一种蜕变中的勃勃生机。凌尘以神识小心探查,能感觉到光卵内部那沉睡的意识正在逐渐苏醒,与星辰之力的融合似乎也到了关键阶段。这让他心中稍安。
随后,他信步走向岛屿中央那口碧潭。潭水清澈见底,氤氲着淡淡的灵雾,是整座岛屿灵脉的源头。敖月通常在此调息,借助潭水中的地脉灵泉之力疗伤。
果然,碧潭边,敖月一袭月白长裙,正盘膝坐于一块光滑的青石上,双眸微闭,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的蓝色光晕,与潭水气息交融。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比半月前平稳了许多,那股因强行施展秘法而导致的法力躁动也收敛了不少。显然,这里的灵泉对她伤势的恢复大有裨益。
凌尘没有打扰,在不远处另一块石头坐下,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潭面上,心中思索着云游子离去时的话语——“若欲前往万妖血原,或可来此地碧潭边,静坐三日,或有所得。”
万妖血原……那里不仅有龙族秘藏的线索,也可能关乎黄风怪的下落,更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希望所在。但以他们三人现在的状态,贸然前往那片凶名在外的古战场,与送死无异。云游子留下的话,像是一个谜题,又像是一个提示。
“碧潭边静坐三日……”凌尘沉吟。这口潭水除了灵气充沛些,似乎并无特殊之处。云游子所指的“所得”,会是什么?是关于万妖血原的线索?还是某种感悟或契机?
他决定尝试一下。反正伤势恢复非一日之功,枯坐亦是修行。
于是,从这一日起,凌尘除了必要的疗伤和查看叶清雪状态外,大部分时间都静坐于碧潭边。他不刻意运转功法,也不强求感悟,只是放空心神,如同老僧入定,眼观鼻,鼻观心,心神与周遭的潭水、清风、草木呼吸渐渐融为一体。
起初的三日,并无任何异常。潭水依旧是那潭水,微风依旧拂面,除了心神更加宁静,并无特殊感悟。
凌尘并不气馁,继续静坐。到了第五日,当他心神彻底沉静下来,与这片天地达到某种奇妙的和谐时,他怀中的定海珠,忽然自发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欢欣与共鸣意味的波动。
这波动并非针对潭水本身,而是……指向潭水之下,那灵脉的源头深处!
凌尘心中一动,神识顺着定海珠感应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下探去。潭水不深,但底部与地脉相连之处,神识受到天然力场的阻隔,难以深入。然而,在定海珠那微妙的共鸣指引下,凌尘的神识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薄膜,触及到了地脉深处一丝极其隐晦、却精纯无比、仿佛亘古存在的……水之本源气息!
这丝气息与定海珠同源, 却更加古老、纯粹,蕴含着水之“静”、“柔”、“包容”、“滋养”的真意。它深藏于地脉深处,平时不显,唯有在心神彻底沉静,并与水元有极深亲和之人,借助同源宝物引导,方能隐约感应。
“原来如此……”凌尘恍然。云游子所说的“所得”,并非直接给予什么,而是指点了这处能助人感悟水之真意的宝地!对于身怀定海珠、亟需感悟“定”之法则来修复金丹、提升实力的他而言,这无疑是一场及时雨!
他不再犹豫,全力催动定海珠,引导着那一丝微弱的水之本源气息,缓缓融入自己的感知。同时,混沌道典自然运转,包容万象的特性开始解析、吸纳这精纯的水元道韵。
刹那间,凌尘仿佛化身为一滴水,融入了浩瀚无边的水之世界。他感受到了潭水的宁静,感受到了海洋的磅礴,感受到了云雾的缥缈,感受到了冰雪的凛冽……水的千变万化,其本质却始终如一——至柔至刚,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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