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巨手消散,炼虚威压却如浓稠的墨汁,依旧浸染着东荒的天穹。死寂笼罩着满目疮痍的大地。天枢城护城大阵彻底崩毁,反噬的能量风暴席卷残垣断壁,留下无数深坑与裂谷。地火自裂缝中喷涌,黑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的气味。幸存的修士们大多瘫倒在地,面色惨白,气息萎靡,望着破碎的家园,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疲惫。
凌尘单膝跪在崩塌了近半的城楼废墟上,以断裂的量海尺尺柄强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他脸色金纸,嘴角不断溢出混杂着内脏碎片的暗金血液,周身气息紊乱到了极点,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强行引爆地脉、催动混沌劫指、硬抗炼虚反噬,几乎榨干了他刚刚稳固的化神后期修为,更让本就未完全融合的五行碑符再次受到剧烈震荡,混沌道体表面甚至浮现出细微的裂纹。
“师兄!”柳清韵强忍伤势,第一个冲到凌尘身边,冰心玉光华黯淡,却依旧竭力渡入一丝微弱的太阴寒气,试图稳住他体内狂暴的能量乱流。
“大王!”石猛拖着几乎散架的身躯,怒吼着指挥还能动弹的军士抢救伤员,加固残存工事,虎目含泪。
墨辰的身影在废墟阴影中闪烁,气息虚弱,却依旧在执行着警戒与清理暗桩的任务。
璇玑真人咳着血,由弟子搀扶,望着崩坏的地脉节点,老泪纵横:“地脉受损如此之重…东荒元气,恐千年难复啊…”
绝望与沉重的气氛,比幽冥教主降临那一刻,更加浓郁。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毁灭与沉寂之中,一丝微不可察的生机,正在凌尘体内最深处悄然萌发。
剧痛与虚弱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凌尘的意识,但他紧守的灵台却异常清明。他内视自身,丹田内,那方初开的混沌世界因过度透支而变得黯淡无光,五行碑符旋转滞涩,光丝断裂,混沌金丹表面裂纹遍布。但奇妙的是,正因这近乎彻底的“破”,那原本因强行融合而存在的一丝不谐与滞涩,反而在毁灭性的能量冲刷下,被硬生生地“磨平”了不少。尤其是新得的火行碑符,在生死关头与另外四符共同抗敌,彼此间的隔阂消融了大半。
更关键的是,他引爆东荒地脉,虽造成了难以挽回的破坏,但那爆发的、最精纯最原始的山川灵气与大地本源,在被他以混沌道域强行吞噬、炼化了一部分后,反而形成了一种极其霸道而有效的“外力淬炼”。这就像是将一块杂质众多的粗铁,投入了天地熔炉,虽险死还生,却去芜存菁。
“破而后立…不破不立…”凌尘心中明悟。混沌之道,包罗万象,毁灭与新生本就一体两面。极致的毁灭,或许正是迈向更高层次新生的契机。他不再试图强行压制体内的混乱,而是引导残存的混沌意志,如同一个最高明的工匠,开始在这片“废墟”之上,进行重塑。
他首先将意识沉入五行碑符。不再追求完美的循环与平衡,而是顺应其当前的状态,以土碑为核心,承载暴乱的能量;以水碑为脉络,疏导淤塞的经脉;以木碑为生机,滋养受损的元神;以金碑为锋锐,切割顽固的死气与异种能量;以火碑为动力,点燃涅盘的火焰。五行之力不再泾渭分明,而是在混沌的统御下,以一种更加自然、更加包容的方式,相互转化,相互滋养。
同时,他沟通腕间的混沌祖藤。祖藤与他性命交修,此刻也受损严重,但感受到主人的意志,它探出细微的根须,深深扎入脚下破碎的大地,不再仅仅是汲取灵气,而是以一种奇特的共鸣,抚慰着受损的地脉,将一丝微弱的、源自混沌本源的生机反馈给这片土地。这是一种双向的疗愈。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在刀尖上重塑神魂。但凌尘的心志历经千锤百炼,坚不可摧。他摒弃了一切杂念,全身心沉浸在这毁灭与新生的边缘。
一日,两日……
外界,东荒在悲壮中艰难复苏。柳清韵等人一边疗伤,一边组织人手,依靠残存的资源,在废墟上建立起简陋的庇护所,布置预警阵法,警惕着幽冥教可能随时发起的下一波攻击。气氛依旧压抑,但凌尘的存在,就像定海神针,让所有人心中还保留着一丝火种。
第三日深夜,万籁俱寂。
药王谷禁地,叶清雪的冰棺旁,凌尘依旧保持着盘膝疗伤的姿势。突然,他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
体内,那黯淡的混沌金丹猛地亮起!表面的裂纹非但没有弥合,反而如同大道痕迹般蔓延开来,但其内核,却凝聚出了一点极致纯粹、蕴含无限生机的混沌光源!五行碑符不再环绕,而是如同五颗星辰,嵌入了金丹表面的裂纹轨迹之中,彼此光丝重新连接,构成了一个更加复杂、更加稳定、仿佛蕴含宇宙星图的全新循环!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浩瀚、更加贴近万物本源的混沌气息,自他体内弥漫开来。这气息并不霸道,却带着一种润物无声的滋养之力。所过之处,他体表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肌肤莹润如玉,隐现混沌道纹。断裂的量海尺尺柄发出欢欣的嗡鸣,断裂处混沌之气流转,竟开始自行生长、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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