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晨曦如同吝啬的施舍,艰难地穿透天风城上空厚重的铅灰色云层,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街道上投下几缕惨淡的光斑。空气沉闷得如同凝固的胶质,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腥气与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城西,青云别院那朱漆大门紧闭,门前两尊石狮在晦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无声地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威严。
别院深处,一间布置得庄严肃穆、却透着丝丝阴冷的厅堂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肃杀之气。
秦锋端坐于主位之上。他身着青云宗执法堂特有的玄黑云纹袍服,袍角绣着代表刑罚的银色獬豸图案,面容冷峻如同刀削斧凿,下颌线条紧绷,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如电,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与毫不掩饰的威严。凝气大圆满的气息虽刻意收敛,却依旧如同蛰伏的凶兽,沉甸甸地压迫着整个厅堂。他手中把玩着一枚刻有“法”字的玄铁令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棱角。
下首,李煞垂手而立。他断臂处的伤口虽已包扎,但气息萎靡,脸色灰败,独臂微微颤抖,眼中却燃烧着刻骨的怨毒与一丝谄媚。他微微佝偻着腰,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愤慨:
“秦特使明鉴!那凌尘,狼子野心,人面兽心!勾结妖物,残害同门,引发万骸坑异变,已是罪不容诛!如今,他竟还敢将那周通执事的遗骸带回凌府,此等亵渎同门尸骨、挑衅宗门威严之举,简直丧心病狂!这分明是……是向执法堂示威!向青云宗宣战啊!”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煽动性的悲愤:“小人断臂之仇,李家护卫数条人命之恨,皆系此獠之手!更遑论周通执事,堂堂外门执事,竟惨遭毒手,尸骨无存!此等血海深仇,罄竹难书!秦特使,您乃执法堂特使,代表宗门法度,执掌生杀权柄!岂能容此等逆贼逍遥法外,继续祸害天风城?!”
秦锋面无表情,目光冰冷地扫过李煞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手指敲击着玄铁令牌,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并未立刻回应李煞的控诉,而是将目光投向厅堂角落阴影处。
“林师妹,”秦锋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你潜入凌府探查,可有所获?”
阴影中,一道窈窕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正是秦锋身边那名气息凌厉的女随从——林月。她同样身着执法堂服饰,面容清秀却冷若冰霜,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人心。她微微躬身,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冰珠落玉盘:
“回禀特使。昨夜子时,凌尘确实秘密返回凌府,行踪诡秘,身上带有浓烈死气与血腥味,疑似经历恶战。其进入密室后,直至天明方出。期间,凌府管家福伯曾前往库房,取走一个寒气逼人的玉盒,盒上贴有封禁符箓,气息阴寒,确为保存尸骸之物。经属下以‘灵犀镜’远距离探查,盒内所盛,确系一具人类修士骸骨,骨骼呈淡金色,残留灵力波动与周通执事生前相符。颅骨处有一致命孔洞,残留力量……极为暴虐阴邪,非寻常手段所能造成。”
她的汇报条理清晰,不带任何主观情绪,却字字如刀,将凌尘的“罪证”钉得更加牢固。
秦锋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携带同门尸骨回府……凌尘,你倒是好胆色!”
“特使!”李煞见机立刻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枚散发着微弱灵力波动的玉简,双手奉上,“此乃凌峰贤侄冒死收集到的关键证据!凌啸天,凌尘之父,当年重伤濒死,修为跌落,实非意外!而是其暗中修炼一门名为‘噬骨化血功’的邪门功法,妄图吞噬妖物精血强行突破,结果遭功法反噬所致!此玉简中,有其当年修炼邪功时残留的妖力痕迹,以及几位凌家族老的联名指证!”
他又取出一卷泛黄的卷宗:“此乃凌家与李家签订的矿石供应契约副本!其上明确记载,凌家曾多次以次充好,将掺杂了大量死气侵蚀、品质低劣的矿石交付李家,致使李家损失惨重!凌尘此番深入黑山沼泽,表面为历练,实则是为凌家寻找新的、蕴含死气的劣质矿石来源!其驭使妖仆,便是为了奴役妖物,替其开采死气矿石!周通执事奉命追查其行踪,定是发现了此等龌龊勾当,才惨遭灭口!而那万骸坑异变,便是凌尘为掩盖罪行,故意引动死气,制造混乱!”
李煞言辞凿凿,证据“确凿”,将凌家父子描绘成了修炼邪功、勾结妖物、残害同门、祸乱地方的十恶不赦之徒!
秦锋接过玉简和卷宗,神识一扫,脸上寒意更盛。他猛地一拍座椅扶手,檀木扶手应声而裂!
“好一个凌家!好一个凌尘!”秦锋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滔天的怒意,“修炼邪功!勾结妖物!残害同门!祸乱地方!桩桩件件,罄竹难书!此等败类,若不严惩,何以正门规?何以儆效尤?!”
他霍然起身,玄黑袍服无风自动,凝气大圆满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整个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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