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丝,如同亿万根淬毒的钢针,穿透冥骨林扭曲枝桠的缝隙,无声地刺落。打在堆积如山的惨白枯骨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溅起浑浊的水花,散发出更加浓烈的、混合着泥土腥气与万年腐臭的气息。灰绿色的瘴气在雨水的冲刷下并未消散,反而变得更加粘稠、阴冷,如同湿透的裹尸布,沉沉地压在每一寸裸露的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与窒息感。
树洞内,空间逼仄而潮湿。洞壁是粗糙扭曲的、如同鬼爪般的惨白树根,盘虬交错,散发着冰冷的死气。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被雨水浸透的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不断渗出黑色的汁液。唯一的光源,是洞中央一堆用枯骨和湿柴勉强点燃的篝火,火苗微弱而摇曳,在潮湿的空气中艰难挣扎,发出噼啪的轻响,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浓重的黑暗,映照着几张疲惫而苍白的脸。
凌尘盘膝坐在离火堆稍远、相对干燥的角落。他双目紧闭,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呼吸却比之前平稳了许多。丝丝缕缕灰黑色的妖力,混合着极其微弱的暗蓝色火星,如同游蛇般在他体表缓缓流转,修复着破损的经脉,滋养着枯竭的妖力源泉。识海中,那团暗蓝色的冥凰之焰虚影虽然依旧黯淡,却比之前凝实了一丝,如同涅盘后的雏凤,在风雨中倔强地燃烧着。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带来灵魂深处撕裂般的痛楚,但同时也伴随着一丝新生的力量感。
凝气六层的境界已经稳固,甚至因为葬凰意志本源的淬炼,根基远超同阶。但身体的亏空、灵魂的创伤,以及强行催动冥凰之焰的反噬,都需要时间慢慢调养。他手中握着最后两块阴髓石,冰冷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被吸入体内,化作修复自身的养料。
树洞的另一侧,伶俐虫正小心翼翼地用捣碎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墨绿色苔藓(一种他在附近发现的、具有微弱解毒和安神效果的沼泽苔藓),敷在灶二断腿的伤口上。那恶臭的蝎毒在解毒散和这种苔藓的双重作用下,终于被遏制住,腐烂的迹象停止了蔓延,但伤口依旧狰狞可怖,散发着不祥的灰黑色。灶二依旧昏迷不醒,但呼吸平稳了许多,脸色也不再是死灰一片。
小钻风则守在洞口,小小的身影几乎融入阴影之中。他精亮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洞外被雨幕笼罩的、扭曲而诡异的林间景象,耳朵微微翕动,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雨水顺着他额前的毛发滴落,他却浑然不觉,如同最忠诚的哨兵。
灶一和灶三蜷缩在灶二身边,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疲惫,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不时抬头看看凌尘,又看看昏迷的灶二,最后目光落在洞外那无尽的黑暗与雨幕中,带着一丝茫然,也带着一丝依赖。
时间在雨滴敲打枯骨的单调声响中缓缓流逝。树洞内弥漫着潮湿、腐叶、苔藓清香以及微弱血腥混合的复杂气味。气氛压抑而沉闷,只有篝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和众人微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灶二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灶二哥!你醒了?!”灶一惊喜地低呼出声,连忙凑上前。
伶俐虫也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紧张地观察着。
灶二缓缓睁开眼,眼神起初有些涣散,过了好一会儿才聚焦。他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包扎着苔藓、依旧剧痛的断腿,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眼中充满了绝望和……自卑。
“我……我废了……”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拖累……拖累大家了……”
“灶二哥,别胡说!”灶三连忙道,“大王说了,你会好起来的!伶俐虫找到了能解毒的苔藓,你看,伤口都不臭了!”
“是啊是啊!”灶一也用力点头,“大王可厉害了!一定会治好你的!”
灶二看着弟弟们关切而急切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己那条废腿,嘴唇哆嗦着,最终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断腿之痛,对一个以蛮力见长的小妖来说,无异于失去了生存的根本。
树洞内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就在这时,凌尘缓缓睁开了双眼。瞳孔深处,那两团暗蓝色的火焰虽然依旧微弱,却燃烧得更加稳定。他吐出一口带着淡淡血腥味的浊气,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绝望的灶二身上。
“断腿而已,并非绝路。”凌尘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他站起身,走到篝火旁,目光在洞壁那些扭曲盘虬的惨白树根上扫过。
“伶俐虫,感知一下,哪根树根蕴含的死气最精纯、最凝练?”凌尘问道。
伶俐虫愣了一下,随即翕动鼻子,仔细感知起来。片刻后,他指向洞壁深处一根手腕粗细、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惨白色泽、表面隐隐有暗金色纹路流转的树根:“大王,那根!它的死气……很特别,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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