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的巨大阴影如同墨汁,浓稠地覆盖了小院。夜风穿过枝叶的呜咽,成了这片死寂中唯一的背景音。凌尘趴在冰冷的青砖地上,身体像一具被蹂躏过的破布偶,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带着粘稠血沫的腥气,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暗红。强行妖力灌体带来的虚脱如同无底深渊,将他死死拖拽其中,唯有识海中那微弱跳动、象征着凝气三重境界的灰色妖力,如同风中残烛,证明他还未彻底熄灭。
伶俐虫紧紧抱着那包沾染了污血和泥土的暗灰色骨屑破布包,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凌尘身边,如同守护着最后一丝火星的幼兽,精亮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院墙外的黑暗,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再次降临的冰冷窥探。槐树最深处的阴影里,骨三那燃烧着幽蓝魂火的眼眶无声地转向叶清雪小筑的方向,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冰,在夜色中缓缓流淌。
小院一角,灶下三妖(灶一、灶二、灶三)正奋力挖掘着槐树根部的泥土。油腻粗壮的手臂挥动着铁勺和短柄小铲,泥土飞溅。他们将昨夜那堆散发着浓烈腥臭的牲畜内脏残骸、以及清理地面沾染了污血的碎砖屑,一股脑地填入深坑。浓烈的腐败和血腥气味被新翻的湿润泥土暂时掩盖,但那股深沉的死亡气息,却如同幽灵般萦绕不散。
时间在压抑中缓慢爬行。凌尘的意识在剧痛与虚弱的夹缝中挣扎。体内那丝灰色的妖力如同桀骜不驯的野马,在濒临破碎的经脉中左冲右突,每一次微弱的流转,都带来刀刮骨髓般的撕裂感,试图冲破这具残破躯壳的束缚。而玄阴草寒气残留的冰冷枷锁,如同跗骨之蛆,顽固地缠绕在妖力之上,带来阵阵刺骨的冰寒与迟滞。稳固境界?如同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他强忍着非人的痛苦,用意念艰难地引导着那丝灰色的妖力,按照一种源自妖典本能、极其粗浅的妖力运转路径,极其缓慢地循环着。每一次循环,都像是在布满玻璃渣的血管中推动一颗烧红的铁球,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冷汗如同溪流般浸透单薄的衣衫。但他不敢停!叶清雪那冰冷的警告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落下!他必须尽快掌握这股力量!哪怕只能调动一丝!
就在他精神高度集中,与体内狂暴妖力进行着殊死搏斗的紧要关头——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可闻的闷响,伴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空间波动,极其突兀地出现在凌尘身侧不到三尺的地面上!
一点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土黄色光芒一闪而逝!
紧接着,一个沾满了新鲜泥污、散发着浓烈土腥和血腥气的小小身影,如同从地底钻出的鼹鼠,猛地从那个刚出现的浅坑里窜了出来!正是小钻风!
他瘦小的身体上沾满了暗红的污血和牲畜的鬃毛,兽皮短褂被撕裂了好几道口子,露出里面同样染血的皮肉。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只粗糙的土陶小瓶,瓶口用浸透了暗红血液的破布死死塞住,另一只手里则捏着一小撮湿漉漉、带着温热气息、染着浓稠鲜血的黑色鬃毛!
“大…大王!”小钻风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和后怕,顾不上清理身上的污秽,连滚带爬地扑到凌尘身边,“小的…小的拿到了!按您的吩咐…在屠宰场…那头最强壮的铁骨蛮牛…刚被放倒,断气前的一瞬间…小的用骨三大人给的小骨片…隔空刺穿了它的心尖…接了这瓶心头血…还…还揪了它脖子后面最硬的一撮鬃毛!”
凌尘猛地睁开眼!深陷的眼窝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牵扯到伤势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钉在小钻风手中的土陶瓶和那撮染血鬃毛上!
濒死妖兽的心头血!蕴含灵魂本源最浓郁的残片!
“好!”凌尘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急迫,“灶三!过来!”
灶三连忙放下挖土的铁勺,沾满泥污的手在油腻的破褂子上胡乱抹了两下,快步上前跪在凌尘身边。
凌尘艰难地抬起一只颤抖的手,指向小钻风手中的土陶瓶:“拔…拔掉塞子…把…心头血…倒…倒在我…手上…”
灶三愣了一下,看着那散发着浓烈腥气的土陶瓶,又看看凌尘苍白如纸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对命令的绝对服从取代。他伸出粗壮油腻的手,一把扯掉瓶口的破布塞!
嗡——!
一股远比昨夜牲畜残魂浓郁百倍、充满了暴虐、痛苦、不甘等混乱情绪的死亡气息,混合着极其精纯的妖兽本源能量,如同被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瞬间从瓶口喷薄而出!淡红色的血雾弥漫开来,带着令人心悸的灵魂波动!
灶三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将土陶瓶倾斜。一股粘稠如膏、色泽暗红近黑、散发着强烈腥甜气味的血液,如同活物般流淌而出,滴落在凌尘摊开的、沾满自身血污的手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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