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落针可闻,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市声,反而衬得室内气氛更加凝滞。
二叔公继续道:“陈老先生说,后来,大概第二年吧,在禹都博物馆的一次内部会议上,邀请他参加!有人展示了白沙沱水文站1947年的一些老照片放大图。
专家指着播放的幻灯片里那个看似普通的古巴人水闸遗迹说,那玩意儿表面是‘鱼嘴分水’的古代水利工程,但它的基底结构,经过分析,极可能是一个更庞大的东西——‘九方镇水鼎’ 的基座!”
“邪门的是,” 二叔公的呼吸急促起来,
“当研究人员把龙王场那半截手斧的残片投影在幕布上,并宣布碳十四测定显示这旧石器时代的玩意,其某些特征竟与那水闸的建造年代存在某种无法解释的‘时空悖论’时……”
他模仿着当时的情景,脸上露出惊悸:
“台下突然传来‘啪嚓’一声脆响!是陈老馆长,手里的茶盏掉地上摔得粉碎。
老爷子当时脸色煞白,指着投影幕中站在手斧发现现场人群后那女人,嘴唇哆嗦着说:‘1937年……我在白沙沱收古董……见过几次这个疯婆嬢……她总说手里的破铜片是盘古斧碎片,还嚷嚷……说长江里有条被锁住的龙龟……’”
二叔公话音未落,仿佛冥冥中有感应,窗外原本只是阴沉的天空,骤然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紧接着闷雷滚滚,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茶楼外的世界瞬间被笼罩在倾盆大雨之中。
雅间里的灯光也跟着电压不稳地闪烁了几下,明明灭灭,映得众人脸上阴晴不定。
“就在这时,”
二叔公的声音在雷雨声中显得格外诡异,
“会议室那台原本放着幻灯片的录像机,突然自己跳了画面!幕布上……出现了一段谁也从来没见过的、极其诡异的视频!”
他描述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影像质量很差,满是雪花噪点,但能看清,里面是……是那老太婆!面容枯槁,背景是一个布满青铜铭文的幽深洞窟。
她对着镜头,眼神空洞又似乎透着某种决绝,声音嘶哑地说:
‘若你(或后世有缘人)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九方鼎已现世……记住,每月朔夜子时,鱼嘴分水闸会开启通往地心的门……’”
这时暴雨突至,惊雷劈开夜幕的刹那,会议室所有人看见老馆长颤抖的手指向窗外——暴雨中的长江水面,浮现出九道若隐若现的青铜光芒。
一直皱着眉、没做声二毛,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九方鼎…九道青铜光?!……守拙!你……你还记不记得去年?!码头上那件事!”
唐守拙被他一喝,先是一愣,随即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上天灵盖!
他失声道:“石板滩码头上……遗失的那尊青铜兽首?!对!对!当时……当时那箱子摔破,兽首滚出来的时候,我好像……好像也瞥到过一眼……兽首的眼睛里……有光闪过……不止一种颜色……难道……”
老冯眼神斗转,全身一股精气透出。
唐守拙猛地转向唐寡妇,“姑!你们在灵台寺,上山下山,除了摩崖和脚印,还有没有发现别的什么特别的东西!”
没待唐春娥开口,唐家涪脸色发了白:
“我们从灵台山下来的时候,总觉得有东西跟着,林子里有响动,但回头看又啥都没有。快到山脚,我好像……好像听到一阵埙声,呜咽咽的,跟道观里那阵风铃响的调子有点像……”
话音未落,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众人顿时噤声,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老冯警惕地起身,缓缓拉开门栓。
门被推开一条缝,是茶楼领班小陈,脸上依旧挂着职业性的、略带歉意的笑容,手里端着的茶壶冒着丝丝热气。
她微微躬身:
“唐总,不好意思又打扰了。前台有电话找老太爷。” 她目光转向二叔公。
虚惊一场。
但这次,似乎又不完全是“虚惊”。
二叔公闻言,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预料之中又带着点急切的光芒。
他放下一直摩挲着的烟袋锅,站起身,对众人低声道:
“可能该是陈老馆长……怕是又想起了啥子要紧事。我去接下电话。”
他起身时,动作显得有些匆忙,甚至带倒了一下椅子,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唐寡妇敏锐地注意到,二叔公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年迈,还是因为即将听到的消息。
二叔公跟着领班走出雅间,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雅间内剩下的几人交换着眼神,谁都没有说话,但一种共同的预感在沉默中弥漫开来——这通电话,绝不会只是寒暄。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哗啦啦的雨声几乎要盖过一切。
茶壶嘴溢出的白气袅袅上升,却在凝重的空气中很快消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