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薰儿话语中带着一丝敬畏,也有一丝期待,仿佛已看到那石破天惊的一幕。
“如今要发挥全部威力,只差一根本该与之相配的雷兽之骨为槌了。”
唐守拙的指尖还残留着鹤嘴镐破空而出时的微麻触感,那柄缩小版的镐头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掌心,锈迹间隐隐流动着暗金光泽,仿佛沉睡地脉的呼吸。
他听到田熏儿的话,目光不由落在那面夔皮鼓上。
“雷兽之骨为槌……”
他沉吟着,禹瞳深处泛起波澜。
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对磅礴力量的天然警觉。
“动静太大?怕是会惊动更深层的东西。”
田熏儿指尖轻抚过鼓面,夔皮粗糙的纹理下似有低沉雷鸣滚动。
“不错。夔鼓一响,声动百里,足以暂时抚平地脉表层躁动,如同强效镇痛。但若地肺深处淤积的千年怨煞被这雷霆之声彻底激醒……”
她抬眼,目光锐利,“那便不是安抚,而是揭开了更大的脓疮。”
唐守拙掌心的鹤嘴镐微微震颤,与他心脉共鸣。
他想起张瞎子灌下烧刀子时嘶哑的话:
“娃儿,地龙受伤流脓血,靠压是压不住的,得疏导。”
他看向田熏儿:“所以,需要我这把镐?”
“鹤嘴镐,是尺。丈量地脉,亦能凿穿淤塞。”田熏儿点头,
“夔鼓定其波,鹤镐疏其流。需得极其精准——鼓声将怨煞之力短暂‘凝固’于一处,你的镐,便要在那一刻,如针灸刺穴,凿开一道宣泄之口。慢一分,煞气反噬;快一分,力道未聚,徒劳无功。”
她手腕一翻,夔皮鼓无声悬浮半空,其上有幽光勾勒出山峦地脉的虚影。
“这是冒险。但若成,或能为山城争得一丝喘息之机。唐师兄,你的‘意’能否跟上你的‘器’?”
唐守拙握紧鹤嘴镐,感受着那沉甸甸的重量,以及重量之下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灵性。
他闭上眼,不再用眼去看,而是以心去映照——脑海中,十万大山错综复杂的地脉与古老盐道重叠,火锅蒸腾的热气与地脉氤氲的炁息交融。
“心意如斋,”
他低声念出阿九的赠言,再睁眼时,眸中恍惚尽去,只剩一片沉静,
“我来定穴,你来镇魂。试试看。”
虚空之中,鹤嘴镐的尖锋,已悄然对准了夔鼓光影里,一处最为晦暗的节点。
见二人因法器而谈得投契,气氛融洽,一直在旁静观的金轲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缓步上前,指尖轻轻划过桌面,那动作仿佛在追溯着某种古老的脉络。
“熏儿这面夔神鼓,来头可不小。”
金轲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洞穿岁月的沧桑感,
“它并非寻常古物,乃是田家代代守护的圣器,其渊源可追溯至远古黄帝逐鹿之战。相传当年黄帝便是以夔雷鼓声震荡天地,鼓舞士气,最终奠定华夏根基。”
他目光深远,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场决定文明走向的史诗之战。
话音微顿,金轲将视线转向唐守拙,神色转为凝重:
“而你所提及的那雷兽,更是关键。它并非凡间异兽,乃是上古之时,追随巫姑,守护其法器‘聚魂幡’的通灵神只。巫姑陨落,聚魂幡受损后,那忠勇的雷兽悲鸣震天,最终其身魂与山川相合,化作了巫山十二峰中最为险峻神秘的一座,其精魂意志,永镇峡江。”
他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在桌上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声响:
“至于其遗骨……自从得到雷兽化峰的启示后,七星局历代先贤,包括田家的先祖,从未停止过寻找。那不仅是激活夔神鼓全部威能的关键,更可能关系到更深层次的天地平衡。
只是,神骨自晦,藏于茫茫群山,或隐于幽深水府,寻觅之难,无异于大海捞针,至今……仍是我们一项极其重要却未竟的使命。”
他的话语在房间里缓缓回荡,带着一份沉重的期许和无尽的追寻。
“小田已经把梁山坪的磁角调好了,还得去一复查下禹天门外两江交汇下的磁通量。小唐,今晚你和小田去一趟。”
金轲副局长布置任务的话音刚落,唐守拙和田萱儿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好!”
两人的应答声几乎重叠,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默契。
更奇特的是,他们手中尚未收起的法器——唐守拙那柄小巧的鹤嘴镐和田熏儿那面夔鼓,竟仿佛感知到了主人的心绪,同时发出了低沉的嗡鸣,镐头的寒芒与鼓面的雷纹在空气中微微震荡,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行动而兴奋。
子夜时分,整座山城陷入了沉睡般的静谧。
两人沿着禹天门长长的石阶缓缓下行,脚步声在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月亮不知何时隐没在了浓云之后,只有远处城市零星的光晕映衬出码头的轮廓。
五月的江风带着水汽吹来,拂过肌肤,竟有几分沁人的凉意。
“要等到子时三刻,还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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