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正艰难地撑着膝盖,剧烈咳嗽,嘴角的血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摆摆手,声音嘶哑:
“咳咳……死不了……就是胸口……像被大锤擂了一下……闷得慌……”
二毛也扶着旁边一根锈蚀的钢梁,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听到问话,强撑着挺直腰板,抹了把脸:
“闷……闷得慌,耳朵里嗡嗡响……像有群马蜂在飞……他娘的,这鬼东西的‘叫唤’比打雷还邪门!诶,老冯你怎么样?”
他这才注意到老冯嘴角的血,声音里带上了真切的担忧。
“这点振伤,小事!”
老冯喘匀了气,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沫,眼神里那股子狠劲儿又回来了,
“当年在洞里训练,顶板塌方,老子被埋了半截,还不是爬出来了?这点动静,算个逑!”
他弯腰想去捡掉在地上的玄铁剪,动作却因胸口的剧痛而微微一滞。
唐守拙眼神锐利,将老冯强忍痛楚的动作尽收眼底。
他不再多言,迅速从贴身衣袋里摸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包。
解开油纸,里面是两粒龙眼核大小、通体乌黑、却隐隐透着一股清凉药香的丹药。
“吞了。”
唐守拙言简意赅,将一粒丹药递给老冯,另一粒抛给二毛,
“清心顺气,固本培元。压住内腑震荡。”
老冯二话不说,接过丹药,看也不看就丢进嘴里,喉结滚动,硬生生咽了下去。
丹药入腹,一股温和却极其精纯的暖流瞬间化开,如同涓涓细流,迅速抚平着翻腾的气血和撕裂般的闷痛。
他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二毛也依样吞下丹药。
片刻后,他脸上恢复了些血色,耳朵里的嗡鸣也减轻了不少,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嘿!守拙你这药丸子硬是神!感觉……好多了!”
唐守拙见两人气息渐稳,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他弯腰捡起老冯的玄铁剪,仔细擦去剪刃上残留的青黑色金属碎屑和暗红晶体粉末,用油纸小心包好,塞进自己口袋。
然后,他将玄铁剪递还给老冯。
“没事的话,”
唐守拙的声音低沉而坚决,目光投向料棚外沉沉夜色笼罩的方向——那里,正是南山深处吊脚楼所在的方位,
“收拾家伙,我们……去梁山坪那边转转。”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刚才那机械脸怪物胸口搏动的暗红晶体,直觉与老姜疤说的焦黑婴骸有同源的气息,如同毒蛇般缠绕在他心头。
怪物受伤遁走,吊脚楼作为其可能的“巢穴”或力量来源之一,此刻或许正是探查的时机!风险巨大,但线索稍纵即逝,他们别无选择。
老冯接过玄铁剪,感受着剪柄传来的、因刚才激战而残留的微弱震颤和冰冷触感,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火的刀锋。
“要得!”
老冯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正好!老子这口闷气还没出完!去会会那吊脚楼的‘正主’!”
二毛也猛地一拍大腿,眼中闪烁着复仇和探究交织的光芒:
“走!龟儿子打伤我们就想跑?没门!去抄它老窝!”
三人不再耽搁,迅速检查装备。
唐守拙的鹤嘴镐在刚才的撞击中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但无大碍。
二毛给喷子重新填装了特制的驱邪霰弹。
老冯将玄铁剪紧紧别在后腰,又掏出一把磨得锃亮的剃刀藏在袖中。
他们最后警惕地扫视了一眼料棚深处那片吞噬了怪物的黑暗,然后转身,带着一身硝烟、血腥和未散的惊悸,义无反顾地再次融入了浓稠如墨的夜色之中,朝着南山深处那座散发着腐朽与诅咒气息的吊脚楼,疾行而去。
废弃船厂外,洄水沱的呜咽声似乎更低沉了,仿佛在为即将踏足更恐怖深渊的三人,奏响一曲悲怆的序曲。
从黄葛湾码头,到那座隐匿于南山褶皱里的梁山坪村,路途绝非坦途。
山路曲折如盘肠,老旧北京212的引擎在浓重夜雾里发出不堪重负的低吼,仿佛一头衰老的困兽。
轮胎碾过湿滑泥泞的路面,车身剧烈摇晃,仪表盘的指针在昏黄的光线下神经质地跳动。
车灯只能撕开前方不足十米、翻滚如活物的浓雾,视野被压缩到极限,两侧参天古树的轮廓在雾气中扭曲成幢幢鬼影。
好不容易爬上山脊,又得沿着更陡峭、更狭窄的盘山道向下滑行。
就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半山腰,毫无预兆地,一切都变了。
仿佛是穿过了某种无形的界面,车窗外原本灰蒙蒙的雾气,瞬间变成了某种难以名状的胶状流质!
光线在其中发生诡异的扭曲、折射,车灯光柱打出去,不是笔直穿透,而是如同投入黏稠的水银池,“溶化”成一片片七彩迷离、不断旋转的光晕涡流!
车厢内的空气陡然凝滞,温度计的水银柱如同见了鬼般疯狂下跌!
“操!”
开车的二毛猛拍中控台上那老旧的机械温度计,
“-10℃?! 老子要冻成冰棍了?!”
然而,更为吊诡的是——车窗内侧竟凝满了水珠!冰冷的露水!
这露水绝非均匀漫开,而是沿着玻璃快速凝结、蜿蜒,如同被无形的刻刀雕琢,眨眼间形成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卍’字形冰晶纹路**!
每一道纹路都扭曲着车外七彩迷离的光晕,仿佛构成某种邪恶冰冷的曼荼罗!
物理法则在此刻彻底失效!
车外的极端严寒与车内湿冷的露水共存,车窗上的反万字冰晶闪烁着妖异的光。
这超越常理的冲突感,让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瞬间攫住了车厢内三人!
就在这死寂与惊骇达到顶峰时,开车的二毛突然没头没脑地、带着一丝颤抖地问道:
“老……老冯……今……今天是初几?”
后座的老冯正被那反万字纹路搅得心神不宁,下意识答道:
“初……初六……诶,”
他猛地瞥了一眼手腕上那枚苏联老表,
“过半夜了!是初七!农历……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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