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魂幡的光芒在幽暗中稳定地脉动,如同一个初生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让法身虚幻的轮廓凝实一分。
禹曈金种与太乙金华在法身头颅内交相辉映,散发着玄奥的微光。
唐守拙本体的意识与之紧密相连,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法身力量的缓慢增长,以及聚魂幡在亿万炁魄滋养下那细微却坚定的蜕变。
就在这时——
“守拙,守拙?你还好吗?天快黑了,洞子里阴气重得很……”
巴人洞口处,张广福略带疑惑和关切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唐守拙的耳中。
显然,他在沉睡中自然醒来,见唐守拙依旧盘坐不动,神情专注,便忍不住出声提醒。
他并未察觉到先前结界的存在,只觉得这巴人洞深处似乎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唐守拙本体心神一震,瞬间将绝大部分意识从法身处抽回。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深邃的禹曈深处,金光一闪而逝,恢复了常态。
他站起身,目光复杂地望向那块封堵着黑风洞入口、刻满巴蜀图语的巨石。
方才洞内跨越千年的悲壮牺牲、梯玛的决绝、金种的分离与污染、盐煞的凶戾……种种景象再次涌上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沉重的历史与敬意吸入肺腑,随即对着巨石,双手抱拳,深深地、无比庄重地躬身一拜!
这一拜,无声,却重逾千钧。
是祭奠那些被遗忘在历史尘埃中、为守护这片土地而献出生命的巴巫先民;
是致敬那位以自身为祭、分离金种、封印盐煞、守护千年安宁的大巫师梯玛!
巨石无言,却仿佛承载了那沉甸甸的哀荣。
直起身,唐守拙脸上的凝重与悲悯迅速收敛,恢复了惯常的沉稳。
他转身看向一脸关切的张广福,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广福,没事了。”
他指了指那块巨石,又环视了一下阴森的洞窟,
“这洞子深处,确实有些‘东西’。不是什么精怪,是当年在此殉葬的巴人怨灵,经年累月,聚成一股不散的‘天地怨炁’。寻常人靠近,心神容易被其侵染,产生幻觉,甚至被其戾气所伤。啸海那晚,估计就是不小心着了道,心神失守,才‘发了神’。”
他顿了顿,目光笃定地看着张广福:
“不过放心,我已经用家传的法子,暂时安抚、疏导了这股怨炁。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来作祟了。至于啸海的情况……”
他微微蹙眉,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思索,
“既然根源在此,怨炁被压制,他体内的异状应该也会随之缓解。不过稳妥起见,回去后还需再观察观察,以观后效。”
这番解释半真半假,既点出了秦啸海异状的“根源”(盐煞戾气被说成怨炁),又隐去了金种、法身、沉睡智慧等惊世骇俗的核心秘密,更将自身的行为归结为“家传法子”,合情合理,易于理解。
张广福闻言,紧绷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
他对唐守拙的本事是信服的,尤其是在盐庙地宫见识和仙人岭传闻过后。
他点点头,长舒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守拙,多亏有你在!这天色确实不早了,咱们赶紧出去吧,这洞里待久了,浑身都不自在。”
“嗯,走吧。”
唐守拙应道,最后瞥了一眼巨石深处——那里,他的法身正悄然成长,聚魂幡无声运转。
洞内的一切,暂时被封印在寂静与黑暗之中。
两人一前一后,踏出了幽暗阴冷的巴人洞。
就在踏出洞口的瞬间,视野豁然开朗!
西沉的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熔金般的火球,正悬挂在长江西侧的山巅之上。
它倾洒下最后也是最浓烈的光芒,将整个夔门峡口染成一片辉煌的金红色!
而这璀璨的夕阳,恰好毫无保留地、完完整整地投射在下方不远处,传说诸葛亮之前亲手布下的那个“水八卦”阵局之上!
在斜阳的照射下,夔门口水面倒映着天空的流云、两岸的青山,以及那轮即将沉入山峦的落日,形成一幅如梦似幻、美不胜收的光影画卷。
水光潋滟,金光跳跃,充满了宁静、祥和与天地交融的玄妙之感。
这景象,与刚才洞内那阴森诡谲、危机四伏的氛围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近乎讽刺的反差!
张广福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忍不住赞叹:
“嘿!这水八卦,被这夕阳一照,还真挺好看!”
唐守拙站在洞口,目光却并未完全停留在那美丽的波光上。
他的禹曈在夕阳的余晖中微微闪烁,视线穿透了那层美丽的表象。
他看到,在那粼粼波光之下,水碗底部沉淀的细微泥沙中,一丝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墨汁般的黑色丝线,正随着水波的荡漾而缓缓扭动、滋生……
那是盐煞戾气渗透封印、逸散到外界,又被这蕴含地脉灵机的水八卦无意中吸附、显化出的征兆!
表面的宁静祥和之下,那源自地底深处的污秽与凶险,从未真正消失。
它只是暂时蛰伏,如同这夕阳,终将沉入黑暗,等待着下一次爆发的契机。
唐守拙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应和道:
“是啊,挺好看的。”
他抬头,望向那轮即将隐没山峦的夕阳,金色的光芒勾勒出他沉静的侧脸。
前路漫漫,危机暗藏,但至少此刻,他们赢得了短暂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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