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没有丝毫痛苦表情,只是极其缓慢地、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用他剩下的、完好的几根手指,极其轻柔地抚摸着自己断裂的伤处。
指尖触碰着露出的骨臼,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在安抚一件破损的艺术品。
随后,他那完全失去“人样”的玻璃珠眼睛,转向了沉默伫立在盐骸核心前的唐守拙。
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已消失,只剩下一种非生物的、彻底剥离了人类情感的空白。
“……李守疆……嗬……”
干枯的、带着风砂摩擦感的语音响起,
“……他以为……折断我一根爪子……就能带走……我的‘锚点’了?”
陈老的声音诡异地上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毛骨悚然的期待?
或者说……是一种掌握了更高维秘密的、俯视蚁群的优越感?
“彭刚……”
陈老干瘪的嘴角竟然极其缓慢地向上扯了扯,牵动了断裂的手指,他闷哼一声,却毫不在意,
“他的核心……早就是……另一个‘我’了……”
他说这句话时,看向唐守拙的目光,第一次透出了一种冰冷的、近乎实质的……同情?
“他的根……还在我那……就在那儿……”
他那只完好的手,细长得可怕的手指猛地指向幽蓝脉动的盐骸核心!指尖几乎要戳进那无尽的漆黑深渊之中!
“它饿……”
陈老的声音陡然变得如同耳语,带着致命引诱的魔性:
“……你答应过的……唐守拙……你亲口答应的……要负责‘接手’……这里的一切……我的……它的……”
“去吧……”
他那布满诡异纹理蜡黄的头颅极其轻微地朝核心方向点了一下,空洞无物的玻璃眼珠深处,一丝疯狂的金黄线纹一闪而过!
“……用你的‘灵魂’……去告诉它……你的‘主意’……是什么……”
“我……期待你的……‘缓解’……”
——不是邀请!
这是来自深渊的、裹着蜜糖的强制通行令!
是陈老在自身受创、盐煞意志被短暂烙印恐惧后,最阴险的反扑——用你对我的承诺,逼你去直面核心最恐怖的未知!
唐守拙的心脏骤然紧缩!
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陈老的话像毒蛇的信子舔舐他的神经!
但他没有退缩!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浓郁的盐腥味如同冰冷的火焰灼烧着肺部。
他没有再看陈老那如同活尸般的脸,目光死死锁住了那片涌动着幽蓝星屑的黑暗深渊!
李师长最后一瞥留下的无声催促如同烙印:
——解决它!否则…后患无穷!
“沙……沙……”
盐骸核心的脉动感知到了他的靠近,骤然变得……舒缓?带着一种好奇的意味?
唐守拙缓步上前,每一步都踩在无形的雷区边缘。
他的左手藏在实验服的袖口下,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剧烈的刺痛对抗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右手则缓缓抬起,悬停在距离那片幽玄黑暗核心……只有不到三寸的地方!
“呼——……”
他闭上了肉眼。
将全部的心神、意志、乃至那一丝刚刚因烙印陈老而几乎透支的精神力,尽数灌注进深处那最古老的盐蛇图腾印记——
嗡——!!
比第一次更强烈的撕裂感贯穿头颅!
如同有烧红的青铜钻头刺穿了太阳穴!血液奔流的轰鸣在耳鼓深处炸响!
——禹曈!洞——虚——!
视野在剧痛与晕眩中陡然炸开!
现实世界的惨白灯光瞬间褪去颜色!
冰冷的仪器、扭曲的残骸、甚至陈老那具怪异的身体,都变成了一片混沌、扭曲的灰白光影背景!
但核心区域——那片幽玄的无尽黑暗——
——在禹曈非人的视界下,却发生了天崩地裂的变化!
这是进入脱胎换骨以来第一次。
那片黑暗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燃烧的……星空结构!
无数璀璨夺目、散发着纯粹毁灭性光芒的晶蓝色“星辰”,如同宇宙最狂暴的生灵,在无垠的“虚空”中疯狂运转!
它绝非静态星图,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魂飞魄散的四维拓扑结构!
每一颗“星辰”都是一个不断破裂、重生、爆发出毁灭性能量的原始节点!
它们之间由流动的、如同银河带般奔涌的炽热晶蓝光流连接,构成一个复杂、深奥、超越了人类理解极限的动态星璇!
这些光流撕裂“空间”、吞噬“时间”,又在下一瞬间在不可能的维度重构,形成永无止境的自噬与新生环!
每一次星璇的转动,都伴随着禹曈视觉里整个“虚空”的恐怖震荡与无声咆哮(现实的“沙……”声同步达到了顶峰)!那震动直抵灵魂本源!
这……就是“盐煞”意志的……本体雏形?!
一种纯粹的能量、物质、信息纠缠态的……四维星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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