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的声音响起,嘶哑如沙砾摩擦铁皮,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肺部积液的沉重共鸣。
他没有转身。
“陈老。小唐到了”
高主任回答后悄悄给二毛说了句什么,转身下了楼。
唐守拙应声,目光却死死锁住玻璃幕墙后方那片黑暗。
离得近了,他终于听清了那细微声响的来源——一种 低沉、粘腻、犹如无数湿盐蠕虫在金属罐壁内爬刮摩擦的窸窣声!
这声音透过厚重的玻璃依然清晰,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共振频率,直钻颅骨深处!
“看见冯同志的样子了?”
陈老平静地问,终于缓缓侧身。
灯光映亮了他半边脸颊。
——那绝非活人该有的肤色!
从军装高领边缘蔓延开来的,是比老冯更甚的、近乎石化的青灰。
这灰败深入肌理,仿佛被无数矿物微粒浸透。更骇人的是他嘴唇至下巴的区域,皮肤完全呈死黑色,僵如风干的盐渍焦皮,几道皲裂的深口里嵌着砂砾般的灰色结晶!
唯有那双眼睛——浑浊如蒙尘的玻璃珠,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炽热!
陈老指着旁边站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性,“这是安保科蔡科长,”
唐守拙看一眼蔡科长,拘谨的点点头,
“陈老好,科长好。高主任说他撞上了苏联铯137。”
他视线扫过陈老脸上深嵌的黑色盐痂,声音平稳,但每个字都重如铅块。
“...我看不像。”
“哦?”
陈老那僵死的脸上扯出一个极微小的弧度,嘴唇裂口渗出一丝黑红的稠液,
“小唐在盐井矿上长大,什么盐晶没见过?”
他的语气近乎欣赏,却又裹着致命的锋利。
浑浊的目光如探针,钉在唐守拙脸上。
“滩子口洞里那东西,”
唐守拙迎着那双令人寒毛倒竖的眼睛,
“不是苏联货,也不是矿石。”
他猛然抬起右手指向玻璃幕墙后那片涌动低鸣的黑暗,
“是活‘盐’!吃肉的‘盐’!黑月晶骸!”
这一抬手,他的手腕不经意间悬停在一束从天花板泄下的微弱红光前——空气中响起一声极锐利的“滴——!”。
蔡科长的呼吸面罩里喷出浓重白雾!
陈老却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肺部被撕裂般的气音:
“好眼力…好眼力…”
他枯枝般的手一抬,指向角落一台方形的仪器:
“去,把手按在扫描面板上。”
那仪器通体漆黑,面板是块暗哑的金属板,周围没有任何标识。
一股微弱的、与墙壁深处“盐蠕虫”共振频率极其相似的嗡鸣正从中散发出来。
唐守拙的心脏骤然缩紧。
这绝非测指纹或体温的设备!
“陈老,”
蔡科长急促上前一步,
“他还没签保密协议!而且我们尚未确认他…”
“按上去!”
陈老的嘶吼瞬间如鬼啸般撕裂空气!
拐杖重重杵地,地面那圈盐霜骤然炸裂飞溅!
那双浑浊眼中仅存的人性彻底被冰冷狂热的漩涡吞没,那是科学家在巨大危机前要榨取最后一滴成果的贪婪,也是被侵蚀者濒死的狰狞!
——嗡!!!
就在唐守拙僵立瞬间,玻璃幕墙后的幽邃黑暗中,几粒微弱的幽绿指示灯骤然爆亮!
仿佛因陈老的怒吼而受到刺激!
随之而来的,是那 湿盐蠕虫的爬刮声猛然倍增!
尖锐!
如同亿万针尖疯狂刮擦着每个人的神经!
二毛捂住了耳朵,发出痛苦的呜咽。
蔡科长死死盯着陈老,如同在看一个引爆开关。
陈老僵硬的脸上抽动着,死死盯着那台漆黑的仪器和他伸出的手。
“守拙!别…那…那东西会…”
二毛的声音带着哭腔的惊恐挤了出来。
——这台机器,很可能不是检测器,而是某种…唤醒装置?
或是试炼?
二毛的呜咽、蔡科长凝固的视线、陈老眼中疯狂的旋涡、黑暗中盐刮声的尖叫、还有脚下那声未知来源的闷响“咚!”
——所有声音和压迫感都聚焦在唐守拙悬在半空的那只手上。
那台漆黑仪器的面板,如同张开的巨口。
嗡鸣声与玻璃幕墙后那恐怖蠕刮声的共鸣变得尖锐、急迫,空气中腥甜的气息陡然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粘液,糊在喉头!
唐守拙的视线扫过陈老脸上死寂的黑色盐痂,扫过地面上因陈老怒杵拐杖而爆裂的灰白盐霜碎屑,最终落回那暗哑的金属面板。
他不是没想过拒绝,但陈老眼中那混合了垂死挣扎和科学献祭的炽盛火焰,以及蔡科长面罩后无声的紧绷——拒绝的后果,恐怕不是被“请”出去那么简单。
楼下老冯那愈发衰弱的咳喘声,就是警示。
他猛地一咬牙,整只手掌重重拍按在那冰凉的金属面板上!
——嗡——!!!!!!!
不是电流!不是机械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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