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公的二儿子唐家涪独自坐在窗边的老式藤椅上,等着茶水上桌。
他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搓着西装袖口那颗精致的扣子——这件用英国好料子定做的西装,曾是他在城里体面生活的象征,但袖口早已被当年下乡干活时磨糙的手指头磨得起了一层细毛,仿佛时光的刻痕,无声诉说着家族变迁与个人沧桑。
窗外,盐粒随风敲打玻璃,发出细碎的噼啪声,为屋内的沉寂添了几分不安。
唐守拙对面坐着的堂妹刚张开嘴,想问“啥子是尘劫观……”,话没出口却突然闭了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压力扼住了喉咙。
她眼角瞥见唐守拙凝重的神色,以及姑母唐春娥微微蹙起的眉头,直觉告诉她,这个话题触及了家族深水区的禁忌。
旁边听入神的唐镇帛等守拙说完,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年轻的脸庞因激动而泛红,他双手握拳,感叹道:
“三哥!你这经历也太神了吧!跟小说似的,又惊险又神秘!那些盐霜、玉简,还有井里的动静,简直像老祖宗留下的传奇!”
他的声音带着未经世事的纯粹,却也让屋内的气氛更显诡谲。
唐春娥皱了皱眉,眼神中混合着担忧与责备,她看向守拙,语气低沉却不容置疑:
“三娃子,这些事跟自家人说说就算了,但也得注意点。这里头有多危险,不是谁都明白的。盐煞、咒术,甚至那‘锁魂咒’,稍有不慎就会反噬。以后说话,心里得有点数,莽撞惹祸。”
她手腕上的白银手镯微微颤动,仿佛感应到暗流涌动。
唐守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冲动了,赶紧点头,额角渗出一丝冷汗:
“姑,我刚才没想那么多,只顾着分享见闻。”
他后腰那处巴蛇瘢痕隐隐发热,提醒着他这些经历并非儿戏。
二叔公摆摆手打圆场,拐杖轻点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算了算了,春娥,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守拙能练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就是以后做事,得更小心点。”
他挺高兴地拍拍守拙肩膀,枯瘦的手掌带着长辈的暖意,“好小子!你姑这些年为家里的事操碎了心,盐脉、契约,哪一样不费神?你得好好听她的话。”
唐守拙感激地看向姑妈,心中暖流涌动。
就在这时,二叔公突然用拐杖在地上“咚咚咚”敲了三下,力道之大,震得供桌上盐神娘娘像前的铜铃叮当作响,仿佛唤醒沉睡的灵物。
他有点不满地哼道:“他们懂个啥!老大家(指唐家魁)去年三月三第一次下煤矿,看见井壁渗血水都不知道那是凶兆——连祭祀用的鸡鸭都不敢碰,懂个屁!”
话锋一转,他朝旁边扬了扬下巴,“倒是镇帛这小子,上个月弄回来些老书……”
话还没说完,旁边屋里“哗啦”一声脆响!
一把漂亮的天青色老茶壶摔得粉碎,碎片四溅,最骇人的是,壶底碎片上露出半个血红色的怪符号,那符号如同活物般蠕动,竟与守拙后腰上那块会发烫的疤痕同步起伏颤抖!
十七岁的唐镇帛傻坐在八仙椅前,脸色煞白,手足无措。
这小子从小就爱倒腾邮票,放了学就泡邮局门口跟人买卖,如今上高中又迷上老书,家里人常愁他不好好学习,却没料到这次会惹出这等邪乎事。
唐寡妇的手指猛地一伸,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白银手镯,镯面泛起微光,似在压制什么。所有人都盯着那碎壶和怪符号,屋里气氛瞬间绷紧,空气仿佛凝固,只剩窗外风卷盐粒的嘶嘶声。
唐守拙心里咯噔一下——后腰的疤痕与符号共振,传递着针扎般的刺痛,而镇帛隔着衣服怎能感知?
莫非这符号与家族血脉的“契约”有关?
唐家魁眼睛瞪得老大,颤声道:
“这……啷个搞起的哟?!镇帛你搞啥子鬼名堂!”
唐镇帛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就想拿起来看看…手一滑就…”
他惊恐地看看碎片,又看看守拙的后腰,显然也察觉了异常。
唐寡妇快步走过去,捡起带红符的碎片仔细端详,眉头紧锁:
“守拙,这事儿邪门!这符号带着阴煞气,像是《盐经》里提过的殄文。”
唐家魁转向镇帛,语气凝重:“你这娃儿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老物件,没想到这次闯祸了。”
唐守拙急问:“镇帛!你上个月弄来的那些老书,里面有没有提过这种红符?或者跟这个壶有关的?”
唐镇帛紧张地回想:“三...哥…我…我不确定啊。那些书我就随便翻了翻,没细看…好像有一本提到过咱们家和一些怪东西可能有联系…说不定…能查到点啥?”
二叔公拄着拐杖过来,厉声道:
“还傻站着干嘛!镇帛,快去把你那些老书拿来!说不定答案就在里面!”
唐镇帛连忙点头,站起来就要跑,又突然停下:
“可…可是书在我朋友那儿!不远!我马上去拿!”说完一溜烟冲出门,脚步声在走廊回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