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只当那是疯言疯语,此刻却仿佛看见卦象中的盐蛇,正沿着锈迹斑斑的通风管道,蜿蜒游向长江的方向。
那些布满锈斑的管道深处,二十年前失踪的苏联钻机,正泛着诡异的幽蓝光芒。
阿九怒目圆睁,望向虚空,对着张瞎子那隐匿无形的存在,声嘶力竭地嘶吼道:
“老汉,你根本不懂!”
情绪的剧烈波动,使得她的钛合金喉管迸射出一串串刺眼的电火花,
“他们妄图把整条江底变成炼丹炉!”
电锤再次高高抬起,汞液中的预言画面却陡然扭曲,幻化成老唐年轻时的模样。
阿九怔怔地凝视着那个影像,目光瞬间被他脖颈处的三道平行伤疤牢牢吸引。
紧接着,她脸上写满了震惊:
“这…… 这三道伤疤的位置,怎么会跟我机械脊椎上被刻下符咒的位置,完全重合?!”
她疯狂地旋动电锤,仿佛要将汞液中闪现的预言画面彻底砸碎,嘴里不住地念叨着:
“未来某日,这柄镐会插入长江底,唐守拙的眼眶将淌出和张安泉(张瞎子张世玄)一模一样的盐锈……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你娃娃,莫学你师父!天机就该烂在那些龟儿子的井巷里!”
她几乎要将镐柄捏碎,仿佛这样就能将那可怕的预言扼杀在萌芽状态。
刹那间,防空洞深处传来林雪第二代机体的电子诵经声。
在这寂静而紧张的氛围里,那声音既像是无情的嘲讽,又好似超脱尘世的超度。
汞液中,倒映出唐守拙跪捧痰盂的画面,与二十年前身着红嫁衣的自己,奇妙地交叠在一起。
“疼吗崽儿?”
她突然想起林雪的第一代机体被自己掐碎喉管时,说出的最后一句批注:
“伪人不能触的禁忌”,
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银镯碎片坠入汞池的瞬间,仿佛触发了微观世界的奇妙觉醒。
无数纳米级齿轮开始飞速转动,搅得汞液泛起层层奇异的涟漪。
阿九的目光紧紧锁住镯子,看着那“唐氏长子”的刻痕,在汞液的侵蚀下逐渐融化,恰似一幅被水浸染的古老画卷,缓缓化成银色的溪流。
“这…… 这是怎么回事?”
阿九喃喃自语,眼睛死死盯着那仿若有生命般,沿着镐尾螺旋纹路蜿蜒游走的溪流。
那些本该在重力作用下凝固的汞珠,此刻却挣脱了束缚。
“咔嚓!”
一声脆响,汞珠炸裂,化作无数细小的星芒。
这些星芒骤然亮起,瞬间照亮了防空洞穹顶那巨大的龟甲图腾。
“这图腾…… 难道和这镐头有什么关联?”
阿九一边思索着,一边紧盯实验台。
新锻的镐头静静躺在实验台上,散发着清冷的青色光芒。
原本尺长的武器,如今却缩小至小臂长短,模样虽变,但其周身散发的凛冽气场却丝毫不减。
阿九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指,轻轻抚过微缩的北斗七星凹槽,动作轻柔而专注。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金属表面凝结着一层细小的盐霜。
凑近细看,不禁皱起眉头:
“这些盐霜中……竟混杂着唐守拙咳出的血沫微粒、林雪机体内泄露的冷却液,还有我自己机械脊椎渗漏的润滑油?!”
蓝鳞盐蛇的虚影在镐尖游动时,她分明看见蛇腹里蜷缩着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雾气。
这团雾气,时而化作矿井下佝偻的盐工背影,时而变成七局实验室漂浮的冷冻舱,最后竟凝成张瞎子布满老年斑的手掌——
那手掌正将某个古老而沉重的秘密,塞进她机械臂的接口。
“这是什么秘密呢?”
阿九心中满是疑惑,如同置身迷雾之中,急切地想要探寻真相。
当阿九输入二进制巫咒的瞬间,整个工坊突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
只有汞池表面漂浮的星光还在闪烁,那些光点竟自动排列成“1968”的罗马数字——
正是唐国忠参与三线建设项目的起始年份。
“1968…… 难道一切的根源都在这个时候?”
阿九的钛合金手指深深掐进控制台按钮。
“确认继承者。”
冰冷的机械音在空旷的防空洞里激起回声,阿九却清晰地听见自己血脉偾张的心跳声。
她缓缓抬起手,将手掌稳稳地贴在眉心的护甲之上。
冰凉的合金触感顺着掌心传来,这股凉意,恰似一道电流,击穿了她的思绪,令她不由自主地忆起老唐临终之际,那攥紧她机械手指的温度。
“国忠……”
阿九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那曾经炽热的温度,如今却只残存在记忆深处,满是哀伤与怀念。
汞池之中,原本按规律排列的北斗七星猛地倒转起来,恰似星辰的秩序被一股神秘力量瞬间打乱。
而那熠熠生辉的星光,竟在倒转的时刻,化作一串串奔腾的数据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涌入她的视觉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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