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中翻滚的红油之上,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辣椒籽,竟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开始有序地漂浮、组合,缓缓拼凑出《庄子·养生主》中的古老篆文残句——
“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
篆文并非静止,而是随着油花的沸腾微微颤动,每个笔画都渗出暗红色的盐煞之光,如同老李背上那些刻着摩斯码的盐晶般诡谲。
唐守拙心头猛地一沉,如同被重锤击中。
“是盐脉共鸣!”
他立刻意识到。这种体内巫咸血脉与地脉能量产生的奇异共振,以往每次出现,都预示着剧变将临——或许是青铜棺椁的异动,或许是盐煞之力的反噬。
一股混杂着恐惧与宿命感的激流,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血液仿佛与夔门的漩涡同频咆哮。
“盐脉在这个时候共鸣……祸事恐怕真的要来了!可这《养生主》的句子……是提示,还是警告?”
唐守拙心慌意乱,目光死死锁住锅中开始剧烈沸腾的红汤,恍惚间竟看到汤底浮出金局长留下的那份绝密文件的残影,纸页被盐卤蚀出斑驳的孔洞。
升腾的热气扭曲了光线,化作一片朦胧的雾障。
雾中似有无数细碎的声响交织——鹤嘴镐的嗡鸣、盐晶崩裂的“地质呻吟”、甚至还有苏联钻探日志被消解为数字尘埃的沙沙声。
就在这迷离之际,一股浓烈、酸涩的铁锈味毫无征兆地涌入他的鼻腔,呛得他几乎窒息。那感觉无比真实,仿佛瞬间置身于鹅公岩大桥尚未合龙的施工现场,鼻腔里满是未浇筑的钢筋上剥落的、带着腥气的锈屑!
更诡异的是,铁锈味中竟夹杂着一丝熟悉的咸腥,如同那年巫溪盐泉溺水时灌入肺腑的死亡滋味。
“哪来这么重的铁锈味!”
唐守拙皱着眉,下意识用手在面前扇动,试图驱散这无形的秽气,指尖却触到一丝冰冷的湿意,像是摸到了通风管上凝结的盐霜。
恰在此时,一把干辣椒被投入锅中,发出“噗通”一声闷响。
如同按下了某个神秘的开关,唐守拙眼前的整个世界轰然剧变!
那口平凡的九宫格铜锅,此刻在他眼中化为了一个吞噬时空的漩涡。
氤氲的蒸汽里,竟浮现出1975年山城油辣子合作社的供销数据流!
泛黄的账目、模糊的报表如同鬼影,在翻滚的油花间闪烁、跳跃,无声地诉说着那个计划年代辣椒产业的兴衰秘辛——但每一行数字都扭曲成盐煞符文的形状,仿佛在暗示经济浪潮下埋藏的盐脉诅咒。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辛辣、带有强烈化学刺激性的气味,如同苏联制造的硝化甘油推进剂般,从锅底霸道地弥漫开来,充斥着他的感官,令他呼吸骤紧。
这气味竟与文档中“盐蚀核心实验室”的剧痛描述隐隐呼应,仿佛有无数盐晶在鼻腔内疯狂生长。
“这又是啥子鬼味道!脑壳都要被这股硝烟味冲烂了!”
唐守拙捂住口鼻,眼睛被刺激得泛红流泪,视野中竟闪过张瞎子皮肤下蠕动的盐晶疤痕,那疤痕如活蛇般扭动,发出“滋滋”的侵蚀声。
混乱远未结束。
1983年严打时期的布告碎屑,如同被阴风卷起的纸钱,在室内凭空飞舞,纸屑上墨迹未干的“罪状”竟渐渐渗出血色的盐卤;墙壁上那盏普通的钨丝灯管,竟黏附着一簇幽蓝跳跃的火焰——那分明是大跃进时期土法炼钢炉中未曾熄灭的残焰,此刻正散发着诡异的光芒,随着气流微微摇曳,火焰中心隐约映出唐春娥用银簪刺破指尖滴血入试管的冷硬侧脸。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一些来自东一氹拆迁工地的砖石灰尘,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在红汤漩涡中按照某种古老的韵律上下翻腾、旋转,其轨迹竟与傩戏中驱邪避凶的“罡步”如出一辙!
而每一格沸腾的汤底,都宛如一面魔镜,清晰地倒映出夹陵江不同年份的汛期水文图谱——江水的涨落曲线随波光流动,将自然伟力与城市变迁浓缩于方寸之间,但图谱边缘竟浮现出青铜兽首口吐赤信、扑向江岸的狰狞倒影。
“天老爷!布告在飞,炉火在烧,砖灰在跳傩步,汤里还映着水文图……这地方到底是阳间还是阴曹?!”
唐守拙彻底被这光怪陆离的景象淹没,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天籁刳心”的境界被动摇,耳中尽是盐工亡魂在岩层深处的永无休止的咳嗽。
就在他心神即将失守的刹那——
滋——嗡——!
阿九耳后的散热片陡然发出尖锐刺耳的蜂鸣,那声音凄厉如同灵柩山当年拉响的防空警报!
更可怕的是,蜂鸣中夹杂着九短一长的怪异节奏,与文档中通风管的“哒哒”声如出一辙,仿佛某种来自盐脉深处的摩斯密码。
唐守拙只觉一股无形巨力化作冰冷的长矛,自虚空中猛然刺来,精准地击中了他的第四节脊椎!
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瞬间炸开——那正是“盐蚀源”反噬的惯常位置,剧痛中仿佛有盐煞之力如毒蛇般钻入骨髓,与他右臂曾浮现的玄黄色脉络产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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