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春娥的暴起,并非寻常武者的扑击,而更像是一场积蓄了数十年悲愤与巫祝力量的最终献祭。
她那一头已然完全盐晶化的白发,并非散乱激射,而是在离体的瞬间,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的万千银针,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朝着林雪毫无防备的后心要害疾射而去!
这凝聚了她毕生修为与生命最后能量的舍命一击,誓要穿透那冰冷的机械躯壳。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那饱含煞气的盐晶白发即将触及林雪后颈肌肤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极度高温的力场墙壁。
所有白发并非被格挡弹开,而是瞬间熔解、气化!
化作一滴滴滚烫、沉重、泛着金属光泽的铅汁,“嗤嗤”作响地滴落在冰冷的盐岩地面上,灼烧出一个个丑陋的小坑,腾起带着刺鼻硫磺味的青烟。
与此同时,唐守拙尘封的肺叶深处,竟清晰地传来了大宁河纤夫那雄浑、苍凉、与险滩恶水搏命的川江号子声!
号声悲壮,仿佛在为他注入古老的力量。
恍惚间,他的视野与未来的某个片段重叠:
他看见自己独自站立在洪水滔天的未来李渡渡口,手中紧握那柄传承自父辈、浸满家族血泪的鹤嘴镐,正拼尽全身力气,将象征着长江水文密码的仙鹤梁石鱼,狠狠钉入一个由苏式二进制代码与巴蜀殄文诡异交织而成的巨大符阵中央!
量子云中不断闪烁的、关于毁灭的未来幻象,与1973年那场吞噬了无数矿工生命的矿难残影(他曾在档案室的旧照片上见过那惨状),如同两条被命运之手拧合的无形丝线,悄然重叠、缠绕,最终形成了一个令人绝望的、首尾相接的莫比乌斯环。
置身于此,过去即是未来,悲剧无限循环,让人深陷时空的漩涡无法自拔。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循环,矿洞岩壁上那份1958年的俄文协议拓印,正被不断渗出的新盐霜悄然蚀改。
原先朱砂批注的第七条末端,赫然被一种暗红色的、仿佛血沁的痕迹,添上了一句扭曲的巴蜀殄文,笔触狰狞,如同诅咒:
【唐守拙 启阵眼】。
这几个字,像几根烧红的铁钉,狠狠楔入唐守拙的脑海。
刹那间,各种令他心悸的声音如决堤洪水般汹涌回响:
父亲在矿井塌方瞬间,腿骨被巨石压断发出的那声清脆却又无比绝望的“咔嚓”声,仿佛就在耳边; 母亲在他重病时,最后一次喂药,汤匙轻轻磕碰搪瓷碗边发出的那声温柔“叮当”,带着无尽的不舍与怜爱……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何家族的苦难、至亲的牺牲、历史的幽灵,会以如此荒诞而残酷的方式,全部压在他一个人的肩上。巨大的迷茫与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唐守拙就那样呆呆地僵立在原地,双耳因承受不住内外交迫的巨大压力而渗出血珠。
血珠一滴滴落下,诡异的是,每一滴血在触及岩面的瞬间,并未晕开成红色,而是迅速凝结、绽放成一朵晶莹剔透的、幽蓝色的盐花——
而那盐花的形状轮廓,竟与他父亲临终前,神志不清时仍死死压在枕下的、那张手绘的夔门盐泉秘传图谱,一模一样!
“契约…续写…”
一个冰冷、机械,如同系统提示音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
“毁契…复活…”
另一个沙哑、充满怨毒,仿佛从古墓中传来的声音,与之对抗。
这八个字形成的强烈声波,如同两把无形的音波钢针,狠狠对冲、震荡,狠狠冲击着守拙的肉身和灵魂。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波在洞穴内遍布的方解石晶簇间疯狂反射、折射、放大,竟使得1953年苏联采矿广播里激昂的手风琴音乐,与宋代先民刻在石壁上的《盐脉歌》吟唱,诡异地混合成一场席卷一切的共鸣风暴!
唐守拙脖颈处青筋暴起,那蜿蜒凸起的血管脉络,竟隐隐对应着井下错综复杂的二十四组通风门的走向轨迹。
当代表“毁灭”意志的音波如同实质的利刃,无情地撕裂他第三根肋骨附近的旧伤时,一股极其熟悉的、难以形容的苦涩味道——是小时候生病时,邻居刘娘娘熬的那碗救命黄连汤的独特气味——突然毫无征兆地溢满他的口腔。
极致的痛苦与这突如其来的感官幻觉,让唐守拙仿若瞬间失去了理智。
他开始抓挠自己的喉结,双眼布满血丝,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之中,鲜血顺着指缝蜿蜒流下。
很快,被剥落的皮肉处,涌出的不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散发着幽冷荧光的、粘稠的盐浆!
就在众人被这骇人景象惊得目瞪口呆之时,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具靠在墙角的、保存最为完好、也最年轻的盐尸,竟借着他撕裂的声带产生的振动,发出了一阵低沉、沙哑,如同风穿过空洞骨头的呜咽之声:
“晻霭…寒塘…”
这声音,穿越了漫长的时空隧道,从遥远的过去幽幽传来,带着无尽的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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