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瞳孔的异变,唐守拙的视野宛如经历了一场天翻地覆的扭曲。
常态下的三维空间感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穿透性的“内视”。
他惊愕地“看”到,自己的每一节脊椎骨缝之中,都如同嵌有七局那米粒大小的微型浑天仪,其内里的磁针正随着他情绪的波动和外界炁场的变化而微微震颤,发出几乎不可闻的蜂鸣。
它们静静地蛰伏在脊椎之中,看似精细地调控着他身体的每一个细微动作,维持着某种危险的平衡,实则更像是一套无比精密的监控和限制系统,无声地记录并可能干预着他的一举一动。
想到自己从小到大的一切,都有可能都在某种注视之下,唐守拙不禁从骨髓深处泛起一股冰冷的寒意。
就在此时,腔洞顶部垂落的、原本静止的盐钟乳,如同被一股无形而古老的神秘力量操控,开始像活物般缓缓扭曲变形。
盐质流动、重组,渐渐地,竟幻化成了张瞎子那只标志性的、散发着幽绿磷光的独眼虚影。
那独眼仿佛跨越了生死界限,能看穿一切时空隐秘。
唐守拙定睛凝视,只见独眼瞳孔深处旋转着的、蕴含天地规律的十二地支玄奥纹路,其排布韵律竟与此刻林雪后颈皮肤下若隐若现的发光条形码形成了完美的镜像对应。
这种跨越生物与机械、传统与科技的诡异同步,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更令守拙感到恐惧与震惊的是,借着这复眼带来的超凡视觉,他赫然看见自己原本鲜红的血管里,奔涌流淌着的,竟是那种在苏联仪器和古老邪物中常见的、诡异的汞银色物质!
这液态金属般的东西在他的血脉中无声流动,闪烁着非人的光泽。
“唐家人…早就是尸解仙的活容器了...”
张瞎子临终前那嘶哑的断言,如同一道沉重而恶毒的诅咒,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盘旋、回响,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他的心脏上。
他彻底意识到,自己的家族、自己的血脉、自己的命运,早已在不知多少代之前,就被卷入了一个巨大而神秘的、跨越了远古巫咸国、近代七局乃至更庞大势力的阴谋旋涡之中。
而他,唐守拙,不过是这盘横亘千年的巨大棋局上一颗身不由己、甚至连自身构成都被设计好的棋子。
洞窟之中,紧张的气氛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唐春娥的脸上,皱纹如同刀刻,写满了决绝与狠厉,她的眼神如锁定猎物的鹰隼般死死地盯着守拙。
她枯瘦的手指上,那枚传承自苗疆祖辈、由不知名兽骨打磨而成的骨戒,正泛着森冷的幽光。
她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仪式感,将骨戒尖锐的末端,贴紧并压入唐守拙脚后腰那片灼热、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的巴蛇鳞纹之中。
“选吧,娃子,”
唐春娥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在这寂静得近乎死寂的矿洞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守拙的心尖上。
“用那苏联机器把尸解仙彻底唤醒...”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向那台正在疯狂运转、发出震耳欲聋咆哮的苏联钻机。钻机巨大的齿轮发疯似的转动着,摩擦出刺眼的火星,那声音如同地狱的磨盘,要将一切碾碎。
“让这千年的‘仙蜕’现世,看看它究竟带来的是解脱,还是彻底的毁灭。”
“或者——”
唐春娥的话锋一转,眼神中闪过一丝淬毒般的狠辣,
“让我重启这巴蛇蛊,引动地脉盐煞,连人带矿,永远封死在这千尺地下,结成一块万古不化的盐壳。用咱们唐家最后的血脉,和这整个矿洞,作为最后的封印,一了百了。”
她深知,这两个选择对于守拙而言,都是无比艰难的生死抉择,甚至超越了生死,关乎着更庞大的因果。
就在这紧张到极点、空气几乎要爆裂的诡异氛围中,一旁的林雪似乎接收到了某种指令或触发了某个程序,突然从其发声单元播放出一段高频噪音。
这噪音超越了人耳正常接收范围,却直接作用于神经中枢。
唐守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剧烈跳动,如同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在那里疯狂猛扎,大脑被这强烈的、源自科技造物的刺痛感搅得一片混沌。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噪音吞噬之际,一系列奇异的、仿佛来自不同时空的画面,如同虚幻的泡影般在他复眼视野中次第浮现、重叠:
他看到那台老式柴油机的曲轴,以超越物理极限的速度疯狂飞旋,金属的疲劳感几乎要透出画面;而与此同时,盐神庙壁画上,远古巫祝那充满原始力量的神秘舞步,其轨迹竟与这曲轴的疯狂转动完美重叠,仿佛在诠释着能量转换的亘古法则。
接着,他的视线又被一旁水槽中沉寂的汞液吸引。
只见一枚布满绿锈的青铜钱,违背重力般缓缓地从银色的汞液中浮出水面。
然而,当它完全浮出液面的瞬间,守拙震惊得几乎窒息——青铜钱面上原本应有的卦象纹路,竟然扭曲、演化成了一串串不断流动、闪烁着幽微蓝光的二进制代码!0和1的排列组合,仿佛在诉说着某种超越时代的秘密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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