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守拙听得云山雾罩,但脊背的盐晶龙脉却开始隐隐发胀,一种源自血脉的不安与躁动悄然滋生。
“娃儿,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的‘坐忘’吗?”张瞎子突然转头,独眼目光如炬,声音里是他从未听过的、近乎严厉的严肃。
唐守拙被那目光钉住,只能僵硬地摇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
“‘坐忘’不是装莽,不是啥子都不想。”张瞎子一字一顿,瞳孔中那点铜光似乎要烧起来,
“是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清空,让‘炁’自己来说话!让你血脉里祖传的东西,来告诉你该咋个走!”
他指着唐守拙手中的鹤嘴镐:“禹都城地下的三十六洞天,矿道就是它们的经脉。而你手里这把镐,就是丈量它们、叩问它们的尺子!”
“你说的这些太玄咯!又是炁又是洞天,我脑壳真的都要遭绕晕咯!”唐守拙眉头拧成疙瘩,一脸困顿与抗拒。
张瞎子看着这个与自己儿子年纪相仿的后生,神色稍缓,语气变得如师长般循循善诱:
“娃儿,这井下呼吸法,好比那埙调,关键是牵引地脉炁流,不是硬吼。江州城如太极,矿道串着经脉,三十六洞天里藏着天大的机枢。‘坐忘’的要诀,在于舍弃杂念,感受炁的牵引,而非强行驾驭——方才你那一曲长调,玉简上墨迹随你气息而动,就是最鲜活的显证。”
他又灌了口酒,辛辣感让他声音更显沙哑:“你要学会让地脉的炁引导你,而不是你用蛮力去控制它。顺炁而行,方能在这九死一生之地,找到一线生机。”
唐守拙似有所悟,但更多的是迷茫:“嗯……好像懂了一点点。你说我这镐子是丈量它们的尺子,这又是啥意思嘛?它不就是把挖煤的镐子?”
“镐来!”张瞎子轻笑一声,伸出粗糙的手。唐守拙下意识将鹤嘴镐递过。
张瞎子接过镐,并未挖掘,而是用镐尖轻轻敲击身旁的煤层。
咚……咚……咚……
敲击声在巷道中回荡,竟隐隐与远处的埙鸣形成和声。
“娃儿,你看好了。”张瞎子低声道,“这鹤嘴镐,绝非凡铁。它在井下每一次敲击煤层,都不是在挖煤,是在叩问地脉的心门!你之前敲击岩壁时,左手虎口是不是浮现过一道血纹?那道纹,跟你母亲当年咳血时,痰盂里血沫蜿蜒成的盐蛇纹路,一模一样!——这就是‘炁应’,是血脉与地脉的共鸣!”
唐守拙如遭雷击,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虎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幻痛。
他再看向鹤嘴镐的眼神,已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这镐……竟有这般大来头?我……我怕我驾驭不住,闯下大祸哩!”
“莫怕,娃儿。”张瞎子将镐递还,试图安抚他,“只要你牢记‘坐忘’要旨,顺应炁流而行,便不会出大乱子。这井下的秘密,我们得像剥洋葱,一层一层慢慢来。你看——”
他指向空中那尚未消散的石英粒图腾,“这图案,说不定就是地脉炁流给我们的提示,是张活地图。”
唐守拙再次凝神望向那闪烁的图腾,努力分辨:“张瞎子,你说这图案到底是啥子意思?我看它……好像有些线条,特别亮,像是在指向咱们斜下方的某个位置……”
正说着,巷道深处那原本规律渗水的声音,陡然一变!
不再是滴滴答答,而是化作了连贯、苍凉、悠长的埙鸣!
调子古老得令人心头发颤,仿佛自盐脉初开时便已奏响,穿越了战国、民国,直至今日。
“嘘——!”
张瞎子猛地抬手,独眼精光爆射,“这才是……真正的、未经扭曲的巫咸古埙鸣!是盐脉本源的声音!”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近乎耳语,却带着无法形容的敬畏:“娃儿,记住这种感觉……这不是声音,这是地脉,在透过盐卤和岩层,跟你说话。”
唐守拙在巨大的震撼中,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内视之下,他“看”见一条幽蓝色的、由盐煞凝结而成的小蛇,正沿着自己的脊椎缓缓游走,每一次扭动都带来血管壁轻微的刺痛与酥麻。
这些细微的感觉逐渐汇聚,竟如百川归海,形成一条清晰的、冰冷的“河流”,朝着煤矿深处某个无法言喻的方位奔涌而去——那里,似乎正是石英图腾线条所指的方向!
当他缓缓重新睁开双眼时,视线逐渐聚焦。
只见张瞎子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蹲在了巷道的尽头处,身体几乎蜷缩成一团,那双布满老茧与伤疤的手,正就着地面一层薄薄的煤灰与水渍,急速而专注地移动着。
指尖划过,留下的并非杂乱痕迹,而是条理分明、纵横交错的线条——它们既构成了某种充满蛮荒气息的远古图腾(细看正是巴蛇衔尾),又不可思议地呈现出一幅精密异常的巷道剖面图!
唐守拙屏息凑近,借着微光细辨。
下一秒,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惊骇得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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