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冰冷的厌烦感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白时岸彻底失去了在这人类建造的迷宫般巷道里继续绕圈子的耐心。
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这个角落,随即身形微沉,足尖在斑驳的墙面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般腾空而起,利落地翻上了旁边一栋低矮建筑的屋顶。
居高临下,视野豁然开朗。
那些困扰他的、错综复杂的巷弄此刻如同棋盘上的纹路般清晰可见。
远处,那片属于他领地边缘的、熟悉的墨绿色树林轮廓,终于映入了眼帘。
他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下颌线条稍稍柔和了些。
没有片刻停留,他在连绵的屋顶上快速而无声地移动,身影在楼宇的阴影与阳光的间隙中穿梭,如同一道鬼魅的流光。
依靠着高处的指引,他七拐八绕,总算彻底摆脱了那令人烦躁的人类居住区,踏入了树林边缘湿润的泥土之上。
直到双脚完全踩在松软的落叶上,鼻腔里充盈着草木的清香,彻底取代了那污浊的“人味”,白时岸才真正放松下来。
他抬手,用力捏了捏后颈,长时间紧绷带来的酸痛感在指尖的按压下缓缓消散。
他深吸一口林间清冽的空气,这才继续朝着树林深处、那栋孤零零矗立在荒郊野岭的房子走去。
选择把家安在这里,正是看中了它的与世隔绝。
尽管路程遥远,每次出入都有些不便,但这份远离人群的宁静,足以抵消所有麻烦。
这里是他的避难所,是他的堡垒。
然而,这份熟悉的宁静今天却被意外打破了。
走着走着,一阵极其微弱、但绝不容忽视的呼吸声,突兀地钻入了他敏锐的耳中。
白时岸的脚步瞬间顿住,全身肌肉在千分之一秒内骤然紧绷,进入了戒备状态。
是人类。
那呼吸声浅促而无力,带着生命体特有的韵律,绝非林中野兽。
他的大脑立刻拉响了最高警报。
谁?
这个时间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人迹罕至的树林深处?
是巧合,还是……冲着他来的?
什么时候查到了他的住址?
是埋伏吗?有多少人?
一连串的疑问和警惕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驱散了方才的片刻松弛。
他眼神锐利如鹰隼,无声地扫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方。
他屏住呼吸,调动所有感官去捕捉更多的信息。
没有其他人的心跳声,没有隐藏的脚步声,似乎只有这一个生命体。
就在他凝神分析局势的瞬间,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乘着微风,悄然飘入了他的鼻腔。
白时岸的鼻尖不受控制地轻轻耸动了两下。
下一秒,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的渴望,如同最凶猛的浪潮,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防备。
“咕咚——”
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紧接着,空荡荡的胃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火烧火燎的痉挛,发出响亮的“咕咕咕咕”的哀鸣,那不是饥饿,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本能在疯狂叫嚣。
好香……
难以形容的香气,与他过往闻到过的任何人类血液的味道都截然不同。
没有令他作呕的腥气,反而像是一种……极致诱惑的甘美,仿佛凝聚了月光精华的甘露,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勾人心魄的甜。
是什么味道?
感觉……很好吃……
他的思维开始变得混沌,理智的堤坝在那诱人香气的冲击下土崩瓦解。
原本偏黑的瞳孔以惊人的速度被幽深的红色浸染,如同两簇在暗夜中燃起的鬼火。
一直被他刻意收敛、隐藏在唇下的尖牙,此刻再也无法控制,完全探出了唇沿,闪烁着冰冷的、渴望狩猎的寒光。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一步一步,朝着那香气的源头挪动脚步。
动作缓慢而僵硬,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的木偶。
他内心清楚地知道,那是血的味道。
可是,是谁的血?
竟然能让他失态到如此地步?
真的好香啊……
想喝……
前所未有的想喝……
所有的警惕、所有的厌恶、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都被这无法抗拒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渴望彻底淹没。
他像是一个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终于看到了绿洲的清泉,除了扑上去痛饮一番之外,再无任何念头。
白时岸几乎是屏着呼吸,带着一种混合着狩猎本能与一丝莫名紧张的心情,伸手拨开了那丛茂密的、带着露水的灌木。
窸窣声响过后,视野豁然开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眼睛。
一双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难掩其清澈与独特的眼睛。
那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淡漠。
随即,那双眼睛的视线轻移,极快地扫过他异于常人的幽红瞳孔,以及那无法完全隐藏、探出唇外的冰冷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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