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夜染的目光便落在冰心身旁的滕青远身上，那份热络淡了几分，却还是依着规矩行了礼：“世子。”
滕青远颔首，神情平淡，周身的气场却悄然收紧。
冰心自然察觉到两人间那点微妙的张力，笑着打圆场：“阿染，我听说你正在教他们新的剑法，回头可得给我瞧瞧。他们几个呢？”
夜染眼中的疏离顿时散去，笑道：“他们几个被我留下练剑呢，练不好可不能来见你。这剑法早就想给你看了，就等你来了。”
他说着，目光又不自觉地在冰心身上打转，确认她气色红润，才真正放下心来。
这时，周莫言也推门而入。他一身青衫，气质温润，手中还拿着一卷账册，见到冰心，温和一笑：“小姐回来了。”
“莫言，书温地怎样了？快要科考了，你把重心都放在温习上，其他的有他们在。”冰心笑着叮嘱道。
“小姐放心吧，我心中有数。”周莫言说着话递了账册给冰心，“这是商队的规则，还有账目明细，怀商做的，我又帮忙整理了一遍，正好现在拿给你看一下。”
“商队的账目都理清了？”冰心迎上去。
“都妥当了。”莫言将账册递过来，“北发那边的关税细则，我们按你的意思，又核对了三遍，只等边贸一开，就能立刻启程。”
冰心接过账册翻看，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忽然抬头：“邺城的绸缎庄，我记得库房还空着三成？”
“是，原本想等年后再补，”周莫言点头，“不过既然北发要开互市，或许可以提前备货。”
“不，”冰心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留着那三成，我要放些特别的东西。”
滕青远走到她身边，扫了眼账册：“是打算把南边的香料运过去？”
“不止。”冰心抬眸看他，笑意盈盈，“北发人善骑射，衣物喜轻便保暖，我让人做了些改良的箭囊和护膝，用了南洛的云锦镶边，既结实又好看，说不定能成抢手货。”
夜染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插言：“我见过那些物件，确实精巧。冰心，要不要我让人先送一批去北发使馆试试水？”
“不必急。”滕青远开口，“马上就要春节了，各国使臣都已在路上了，宫中会设宴款待各国使臣，届时借着献礼的由头送些样品，效果更好。”
冰心眼睛一亮：“阿远这主意好！安顿一下怀商，回头让人把样品做精致些。”
“是。”莫言应声记下。
正说着，屋外传来一阵喧哗，那几个少年都涌了进来，一时间，厅内热闹起来，问安声、关切语此起彼伏，冰心被围在中间，笑着一一回应，眼角眉梢都带着真切的暖意。
滕青远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看着她游刃有余地和众人商议事务，看着她偶尔回头朝自己投来的明亮目光，心中暖极了。
他的冰心，本就该是这般鲜活明亮的模样。而他能做的，便是站在她身后，为她挡住所有风雨，护着这份明媚，直至永远。
夜染注意到滕青远的目光，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罢了，只要她安好，谁在她身边，又有什么要紧。
苍梧带着少年们围在冰心身边，七嘴八舌地说着练剑的趣事，有人懊恼自己的剑招总差半分，有人得意地展示新练的招式，闹哄哄的厅内满是少年人的蓬勃朝气。
冰心笑着拍了拍最瘦小的那个少年的肩：“小八的腕力见长，方才听阿染说，你昨日练剑时稳了不少？”
小八红着脸挠头：“是夜染大哥教得细，说我握剑的姿势偏了半寸。”
夜染在旁扬眉：“知道就好，回头再练不熟，罚你去劈柴。”
大家哄笑起来，冰心却忽然看向窗外，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庭院的梅枝上，映得那几点朱砂般的花苞愈发鲜亮。她转回头，目光落在滕青远身上：“宫中设宴那日，北发的小王子也会来吧？”
“自然，”滕青远颔首，“北发可汗最疼这个幼子，特意让他跟着使团来见识世面。”
“那便好办了。”冰心指尖在账册上轻点，“听说那位小王子痴迷机关术，我让人把护膝里的衬垫改成了可拆卸的，里头藏了个小机关，能随时抽出块擦箭布，他定会喜欢。”
周莫言在旁补充：“我已让人把样品送到巧匠营了，让他们按小姐说的添些纹样，再做三套镶玉的，以备献礼之用。”
正说着，门外又进来个青衣小厮，手里捧着个锦盒：“小姐，城南的瓷窑送了新出的冰裂纹盏来，说是按您上次画的样子烧的。”
冰心接过锦盒打开，里面躺着几只白瓷茶盏，冰裂的纹路如流云般舒展，盏沿还描了圈细细的金线。她拿起一只递给滕青远：“你看这釉色，比上次的润多了。”
滕青远指尖触到微凉的瓷面，目光落在她带笑的脸上说：“除夕宫宴用这个吧？”
“太好了，”冰心兴奋地点头，“北发人爱喝烈酒，用这盏盛茶，倒能显出几分雅致来。”
夜染忽然笑出声：“你这心思，倒像是把整个宫宴都当成了你的铺子。”
“不然呢？”冰心挑眉，将茶盏放回盒中。
“使臣齐聚，可不就是最好的商机？”
夜染走到冰心身边，忽然道：“最近京城里不太平，你那些商队的事，要不要我多派些人跟着？”
冰心摇摇头：“有阿远在，他会安排的。”她低头继续翻看账册，忽然指着其中一页，“这里的脚程算错了，北发的戈壁滩夜里冷，得让他们多带两床毡子，行程得往后推一日。”
周莫言立刻提笔修改，少年们还在讨论着新学的剑招，厅内的暖意渐渐回升。
冰心忽然抬头，见夜染正望着自己，她笑着扬了扬手中的账册：“等忙完这阵，我教你们算商号的流水，往后说不定还能让你们去管几个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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