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禾呼吸一滞。
蓬莱——在中国传说中,那是东海仙山,上有仙人居住,长生不死。但传说终究是传说,从未有人真正找到过。
“你看这里。”
霍去病指着航线中段的一处标注。那里画着一个漩涡状的符号,旁边有一行更小的字:“元光三年七月,飓风过此,三舟尽没,唯‘海鹘号’得脱。自此航道偏移,需以北斗第三星为引,校正……”
“元光三年,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苏沐禾心算道,“你之前有看过这类消息吗?”
“海鹘号。”霍去病沉吟,“我似乎听舅父提起过。元朔年间,齐地方士公孙卿曾向陛下进言,说前朝有探海船队名‘海鹘’,曾近窥仙山,得授长生之术。陛下当时斥为妄言,但私下仍遣人查访过此船踪迹,未有结果。”
苏沐禾盯着海图,手指轻触“蓬莱洲”三字:“若此图是真,那‘海鹘号’不仅找到了传说中的地方,还留下了航线。但这‘蓬莱’……未必是仙山。”
“你是说?”
“或许是海外奇岛,盛产珍物,被方士神化;或许是海市幻境,被误认为实有;又或者……”苏沐禾抬眼,目光清澈而锐利,“是有人众人相信它存在。”
“你不信?”霍去病不是很理解苏沐禾的笃定从何而来。
“至少在我的世界,哪里从未有人亲眼所见。”
“那绘制的人定是居心叵测。”霍去病将图小心卷起,指尖无意中碰到苏沐禾的手,两人动作皆是一顿,随即自然分开。
“所以它很危险。”苏沐禾补充,声音压得更低,“老赵因它而死,赵七因它被追杀。现在,我们也卷进来了。”
就在这时,头顶甲板忽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搜!给我仔细搜!那两个人肯定上船了!”
是疤脸刘的声音。
“快走!”霍去病将海图重新包好塞入怀中,一把拉住苏沐禾的手腕,迅速而果断地带着他向进水口潜去。
但已经晚了。货舱的门被猛地撞开,七八个持刀大汉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一脸狞笑的疤脸刘。
“果然在这儿!”疤脸刘堵住去路,“把图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霍去病将苏沐禾牢牢护在身后,缓缓抽出弯刀,刀锋在昏暗中泛起寒光:“就凭你们?”
“当然不止。”疤脸刘一挥手,更多人从舱门涌入,足足有二十余人,将小小的货舱堵得水泄不通。
“我知道你能打,但你再能打,能打得过这么多人?能护得住你身后那个不会武的郎中?”
苏沐禾的手悄然探入药箱,握住了几个药囊。但对方人数太多,又在这种密闭空间,用毒很可能误伤自己和霍去病。他抬眼看向霍去病宽阔坚实的后背,心中焦急却并不慌乱。
形势危急。
就在这时,船体忽然剧烈摇晃起来!
不是风浪,而是有什么东西在猛烈撞击船底。一下,两下,三下……木头破裂的声音清晰传来。
“怎么回事?!”疤脸刘惊慌地喊道。
一个手下从甲板连滚带爬地冲下来:“刘、刘爷!水、水里有东西在撞船!好多!好像是……是江猪!”
船体摇晃得更厉害了,江水开始从被撞破的缺口涌入货舱。
“先出去!”疤脸刘顾不得霍去病他们了,带头往舱外冲。手下们也乱作一团,争相逃命。
霍去病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用力握紧苏沐禾的手腕,低喝一声:“走!”两人毫不犹豫地冲向进水口。格栅早已被撞开,霍去病先跃入水中,随即转身,在水中稳稳接住紧随其后的苏沐禾,拽着他,奋力向岸边游去。
身后传来木船解体的嘎吱声、落水者的惊呼声,以及某种低沉悠长的、仿佛来自深水之下的鸣叫。
当他们终于爬上岸边的芦苇丛,回头望去时,只见那艘双桅大船正在江心缓缓倾斜、下沉。疤脸刘和他的手下们在水中扑腾,呼救声渐渐被江水吞没。
而江面上,几道背鳍划破水面,悄然远去,消失在下游的雾气中。
苏沐禾剧烈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江水,脸色苍白。霍去病迅速靠近,一手拍抚他的背脊助他顺气,另一手仍紧握着刀,警惕地环顾四周。“没事吧?”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苏沐禾摇摇头,喘息稍定,目光却望向恢复平静的江面,低喃:“那不是江猪……更像是……海豚?可海豚怎会出现在内陆江河?”
霍去病闻言,目光也投向那幽深的江水,眼神锐利:“海豚?……这古渡口,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神秘。”
远处传来人声,是码头上其他人发现沉船,正划着小船赶来救援。
“此地不宜久留。”霍去病扶起苏沐禾,见他衣衫尽湿,冷得微微发颤,便将自己半湿的外袍脱下,披在他肩上,“我们得立刻离开古渡。图在身,祸随身。”
苏沐禾拢了拢带着霍去病体温的衣袍,点头。两人相互搀扶着,迅速隐入岸边的丛林,朝着与古渡相反的方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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