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知道的,关于去病‘病重’前后,所有不寻常的事情,无论巨细,都告诉我。”
卫平用袖子擦了擦不知不觉流下的眼泪,定了定神,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
他从一个多月前霍去病病情突然加重,却查不出明确原因说起;
到陈太医和那个名叫苏沐禾的少年医徒如何心细如发,在倒掉的药渣和日常饮食中发现了微量的、与治疗相克的罕见药物痕迹;
再到霍去病如何察觉自身状况有异,如何当机立断,与绝对信任的陈太医秘密商议,决定铤而走险,施行这李代桃僵、假死脱身之计;
最后说到那夜惊心动魄的喂药、张院判前来查验时的紧张、以及如何利用准备好的替身移花接木……他尽可能详细地复述着每一个细节。
卫平最后补充道,声音低沉而肯定。
“将军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顺势而为,将计就计……老奴后来回想,将军那几日异常的沉默,或许正是在暗中观察和布局。老奴觉得,将军他……或许是不想打草惊蛇,又或许,是另有更深远的谋划……”
卫青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与不敢置信,逐渐变为深沉的凝重,最后化为一种混合着痛心、愤怒、了然与一丝欣慰的复杂神情。
痛心的是去病竟遭如此暗算,且可能来自至亲;
愤怒的是幕后黑手的狠毒;
了然的是果然与他最坏的猜测相去不远;
欣慰的是去病临危不乱,竟有如此魄力和谋略。
“那个叫苏沐禾的医徒,也跟着去了?”卫青捕捉到一个细节。
“是,大将军。”卫平肯定地点头,“将军似乎很信任他,命他随身护卫医治,形影不离。”
卫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去病竟然如此看重这个看似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这更从侧面印证了此子在这次惊天变故中的关键作用,以及去病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好了,我知道了。”卫青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积压在胸中的块垒都吐出来。
“卫平,你做得对,做得很好。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绝不可再对第三人提起。你且回去,一切如常,小心应对。府中之事,还要你多费心周全,尤其是照看好霍嬗公子,他还年幼,莫要让他卷入这些是非。”
“老奴明白!老奴告退!”卫平再次躬身,脸上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但步履却因长时间的紧张和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显得有些蹒跚,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书房内,再次只剩下卫青一人。
他缓缓坐回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光滑的案几边缘,眼神幽深如潭,映照着跳跃的烛火,也映照着此刻他波澜汹涌的内心。
去病还活着!
这个消息如同暗夜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连日来阴郁的心境,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巨大惊喜和宽慰。
那个他亲眼看着长大,亲自教导武艺兵法,视若己出的孩子,那个光芒万丈、立下不世奇功的外甥,竟然真的可能还活在人世!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紧随而来的,是更加严峻的形势和更沉重的责任。
喜悦的浪潮退去,露出的是冰冷而坚硬的现实礁石。
去病如今身在何处?
是否安全?
伤势如何?
苏沐禾能否护他周全?
河西的流言是福是祸?
天子的疑心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朝中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而那个隐藏在幕后,可能就在长安城中的黑手,下一步又会如何动作?
霍光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无辜被利用,还是……
无数个问题如同乱麻般缠绕在心头,让他刚刚稍缓的眉头再次紧锁。
他深知,从现在起,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既要调动一切可靠的力量,暗中保护可能身在河西、危机四伏的去病;
又要在这长安城中,稳住朝局,稳住卫氏家族,应对来自四面八方、或明或暗的试探与攻击,尤其是那个心思深沉、难以捉摸,如今圣眷正浓的霍光。
而他,大汉的大将军,大司马,卫青,注定无法置身事外。
他不仅是帝国的柱石,更是去病的舅舅,是卫家的主心骨。
他必须运用所有的智慧和力量,稳住脚下这艘在风浪中颠簸的大船,为那个可能还活着、在远方某处挣扎求存的外甥,争取一线生机,等待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现在,他能做的,除了已经派出的暗棋,只有耐心等待,并在等待中,更加谨慎地布下自己的棋局。
这场博弈,赌上的,是至亲的性命,是家族的存续,更是大汉江山的安稳。
他,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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