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的手在触碰到苏沐禾肩头时微微一顿。少年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绵长,连日来的奔波与紧张在他清瘦的脸上刻下了疲惫的痕迹,即使睡着了,眉头也下意识地微微蹙着,仿佛仍在担忧前路。霍去病沉默地看了片刻,终是将那件粗布外衣轻轻拉高,盖住了他单薄的肩膀。
夜色深沉,木屋外传来不知名虫豸的鸣叫,更显得屋内一片寂静。赵龙和王虎轮流守夜,身影在门缝透入的微弱月光下如同凝固的岩石。
窗外,秦岭的轮廓在月色中若隐若现。这座曾经让他们九死一生的大山,终于被甩在了身后。然而霍去病知道,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但至少今夜,他们可以暂时卸下重担,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霍去病便已醒来。他动作极轻,但苏沐禾还是立刻惊醒了,揉了揉眼睛,迅速坐起身:“管事,要出发了吗?”
“嗯。”霍去病颔首,“趁清晨人少,尽快入城。”
经过一夜休整,四人精神都好了许多。苏沐禾仔细地将最后几株珍贵的药材包好,这才背起药囊。
四人简单收拾停当,借着晨曦的微光,向着昨日打听到的西城县城方向行进。越靠近城池,道路越发平坦,偶尔能遇到早起赶路的乡民或推着货物的商贩。霍去病刻意放慢脚步,混在行人之中,低垂帽檐,掩去过于锐利的眼神。
西城门并不雄伟,守城的兵士也有些懒散,对进城的人流只是随意扫视。霍去病注意到城墙角落贴着几张泛黄的告示,但距离较远,看不清具体内容。他不动声色,领着三人顺利通过了城门。
县城内比想象中要热闹些,青石板路两旁店铺林立,早点摊子冒着热气,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久违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苏沐禾忍不住好奇地四下张望,但很快便收敛神色,紧紧跟在霍去病身后。
“先找地方落脚,再打听消息。”霍去病低声道,目光掠过街边一面写着“悦来”二字的客栈幌子,“就这里吧。”
要了两间普通的客房,四人并未急于上楼。霍去病让赵龙去马市探听有无异常,王虎在客栈内外警戒,自己则带着苏沐禾,走向客栈对面一家客人不少的茶肆。
拣了个靠里僻静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粗茶,几样点心。霍去病的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整个茶肆,耳中捕捉着零碎的交谈。
“……听说北边打仗,又征了一批粮……”
“唉,这赋税再涨,日子可真过不下去了……”
“城东李员外家昨日好像来了几个生面孔,神神秘秘的……”
大多是一些市井琐事或对时局的抱怨,并未听到任何与追捕相关的风声。
苏沐禾小口吃着点心,目光却被斜对面一家药铺吸引了。“管事,”他压低声音,“我想去那家药铺看看,补充些药材,顺便……或许能听到些不一样的消息。”医馆药铺,往往是三教九流汇聚,消息灵通之处。
霍去病略一沉吟,点了点头:“谨慎行事,莫要久留。”
“明白。”
苏沐禾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寻常的药童,快步穿过街道,走进了那家名为“济世堂”的药铺。
苏沐禾一进门,目光就被柜台上晾晒的药材吸引,忍不住上前仔细查看。
这位小哥懂药材?掌柜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见苏沐禾看得专注,便笑着问道。
苏沐禾这才回过神,连忙拱手:略知一二。老先生这柴胡炮制得极好,色泽金黄,香气纯正。
掌柜的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小哥好眼力。不知需要些什么?
苏沐禾报了几味药材,都是补气养血之品。趁着掌柜抓药的功夫,他状似随意地问道:老先生,近来城里可还太平?我们一路行来,听说北边有些不太平......
掌柜的一边称药一边笑道:咱们西城县向来安宁。北边是有些动荡,不过离得远,影响不到这里。你们来得正好,这几日正赶上集市,热闹得很。
从药铺出来,苏沐禾轻声道:看来这里确实太平。
霍去病独自坐在茶肆,慢饮着杯中微涩的茶水,心神却时刻关注着对面的动静。约莫一炷香后,苏沐禾拎着几包药材走了出来,神色如常。他回到茶肆,在霍去病对面坐下,将药材放在桌上。
这时,赵龙也回到了茶肆,在王虎先前的位置坐下,低声道:“马市无异样,未见到可疑之人。打听到往东南可去汉中郡治南郑,往东可出武关道前往南阳,两条路近日都还算平静。”
情况似乎比预想的要好,但霍去病心头的警惕并未减少半分。多年的沙场经验告诉他,表面的平静之下往往暗流汹涌。
“先回客栈。”霍去病放下茶钱。
苏沐禾一进房间,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药包,开始调配药材。
管事,我这就去煎药,他一边称量药材一边说,您先歇息片刻。
霍去病在窗边坐下,目光透过窗纸的缝隙观察着街上的动静。这座小城确实显得平静祥和,街上的行人神色从容,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全然没有紧张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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