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初平二年,九月三十。
从清河国灵县渡河而入青州平原郡的潘凤,领军星夜兼程,已横穿南边半个平原郡,抵达青州济南国北部的小城着县。
一路之上,除了刚刚进入与灵县隔河相望的高唐县,受到了当地县令与千余县兵的拦阻,太史慈怒而出手一合擒下对方担任县尉的主将周安,潘凤麾下的兵马顺势占据了高唐城。
算是小小的与青州地方势力过了过招外。
几乎再也没有遇到任何的拦路者。
至于高唐之后,越往青州腹地的东南方向行进,旱情的影响便越是严重。
本该是硕果累累的秋收时节,天地间却只剩下一抹死气沉沉的枯黄。
大大小小河流干得只剩下皲裂的河床,干得让人鼻孔不适的秋风卷起漫天尘土。
这样的状况下,别说遇到抵抗了。
就连遇到的为数不多的人,都早已瘦骨嶙峋,奄奄一息倒在各处,沦为了正儿八经的饿殍。
就比如潘凤领军进入的着县,本该有近万人的城池,早已破败一片,仅有不到百人的老弱病残苟延残喘。
其余人等,包括此间官吏,都早已不知逃荒到何处去了。
倒是有两户高门大院府邸,据说曾是此间某两家巨富大族的产业。
不过府邸大门破碎,内部除了随处可见干瘪的尸骨外,就只剩下堪比蝗虫过境般的惨淡光景。
一看便是遭遇了洗劫,一切能求活的东西都被人带走了。
天灾之下,其实不分贵贱、不论出身。
真到了一口吃食、一碗清水都能激发绝大多数人求生本能的时候。
所谓巨富大族、世家豪强,不过是死得更惨罢了。
很显然,如今的青州,正是陷入了这样的光景。
潘凤甚至能够想象,由着城再往东南而行,恐将会面临更加凄惨的画面。
毕竟着县城池保存得还算完好,足以说明民众弃城而走,前往别处逃荒、求生时,大部分人还抱有希望。
一旦到了更南边,到了青州百姓都知晓的齐国、北海国等地,见到也是如这般赤地千里毫无活路的光景,情况将彻底失控。
彻底绝望的饥民,不会再放过任何可以活下去的机会。
人在最为原始的求生本能刺激下,是真会吃人的…
…
基本洞悉了青州目前的局势后,潘凤也没有急着再星夜兼程深入。
而是令全军暂时在着县休整一日,同时传令整个平原郡,尤其是身后的漯阴、安德、高唐三县,抽调全部的青壮民夫,全力以赴从灵县渡口转运粮食。
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让已经差不多变成空城的着县,成为此次大军南下第一个屯粮大仓。
值得一提的是,在刚刚进入高唐县时,遇到的那起小小摩擦之后。
平原郡内,包括就在高唐城北面一两百里,曾经作为一郡郡治所在的平原县城。
各县属之地,各处城池的青州地方官吏与世家代表,皆纷纷派人至潘凤军中,表示归附之意。
也就是说,如今的平原郡,除了潘凤大军路过并派兵接管的高唐、安德、漯阴三县之地,余下各县虽无冀州兵丁与官吏在,都已经能勉强算作自家地盘。
事实上,平原郡与冀州本就相邻,此间大小势力也差不多得知了冀州的情况,早已没有与潘凤对抗的心思。
甚至就连高唐县这儿遇到的拦阻,都不是他们非要与潘凤开战。
只是打算投效的县令,以及他那当县尉的家族子弟周安,打算以此展露一下本领与风骨,好让家族与周安本人更受重视罢了。
可惜一合之内,便被太史慈活捉。
高唐周家与周安这个小世家子弟,反倒成了笑话。
当然,平原郡各县的纷纷选择归附,也在潘凤的意料之中。
毕竟这块地方,自两三年前老郡守陈纪与青州刺史焦和相继病故后,便陷入了散沙一片的境地。
各县与各处世家,都没有出类拔萃者,又谁都不服谁,能拧成一股绳阻拦潘凤才是怪事。
如今既然一郡之地,各地官府与大大小小势力,都选择了归附,潘凤也正好借传令“一郡之地全力以赴,运粮至着县”之事,试试此郡大小势力的诚意,顺便看看有没有可用之才。
总不能连本上将接管此地后的第一条“命令”,都落实不下去吧。
其实按照正常的历史走向。
平原郡这块散沙一片、小世家小势力相争的地盘,也是能挖掘出一些潜力的。
历史上,关东联军讨董结束后,还是当之无愧关东盟主的袁绍,为了拉拢在讨董之战中表现亮眼的“刘关张”三人,也为了更加名正言顺的染指青州。
便表请刘备为平原令。
之所以说袁绍是拉拢,自然是因为平原县作为一郡治所,能担任平原令的,就如同甄俨曾经担任的曲梁令一样,几乎都是为了下一步太守的过渡人选。
换而言之,袁绍是打算提携刘备为这一郡之地太守的,妥妥的拉拢之举。
而为何没有一步到位,直接以盟主身份“表请”刘备为平原太守,正是袁绍为了染指青州的考量。
毕竟刘备当了平原令,想要再进一步,就必须再向他靠拢几分、做出些让步。
说不定到最后,还会直接归入他麾下。
不过事实证明,袁绍还是低估了天下英雄。
刘备至平原郡后,既没有主动靠拢袁绍,谋求在官职上“更进一步”,也没有与平原郡各地的大小势力争眼前利。
反而踏踏实实履行自己一县主官的职责,保境安民、礼贤下士、整顿一县风气。
最终在这一郡之地,“玄德公”的仁义贤名远播,竟是直接引得诸多地方势力与贤才投效,其中刘备早期的谋士孙乾,据说就是在这一时期投入麾下。
刘备也算是以县令之职,独立于袁绍自成一路小诸侯…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因为刘备在平原县站稳脚跟后不久,这场几乎席卷了整个青州,令这一州之地陷入赤地千里的大旱便开始了。
平原郡虽然受灾最轻,但也难以支持刘备发展。
再加上被浩浩荡荡青州民变冲击,被围困于北海郡城的孔融派人前来求救。
刘备干脆放弃了平原这块地盘,南下青州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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