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当府中喊杀四起,血腥味弥漫之际,韩馥整个人都被吓蒙了。
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家府邸周围,按照自己的部署明明应该安排上万披甲精锐。
有这么一股力量,就算是在大军进攻时守守城都足够了,怎么可能转瞬间就被人攻破了府门?
好在危机之中,程奂带着他找到了那条就位于府邸花园中的密道。
通过这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逃生通道,不仅是韩馥得以安全离开司空府,就连其夫人家眷,也得以安然无恙。
本来嘛,在一开始的时候,处于极度惊骇恐惧与蒙圈中的老名士,还颇为庆幸于程奂这个“第二心腹大将”的先见之明。
不过很快,这种庆幸就变成了一种毛骨悚然。
因为随着邺城之中局势混乱,不仅是他,耿府、闵府、审府,以及蔡邕所居住府邸中的重要人物,都通过密道与他汇聚到了一处。
特别是潘凤那五官中郎将府中,韩柔与蔡琰二女的出现,更是让老头目瞪口呆。
换而言之,整个邺城之中,五官中郎将府所有高层,府邸之中都有逃生的密道。
程奂这家伙就算思虑得再周全,也不可能连潘凤的将军府,都悄悄挖通了吧?
要知道在自己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如今邺城之中,潘凤与魏郡士林之间,可谓是势如水火,相互之间都看不过眼。
耿武、耿冲这兄弟二人,可是在数次在自己这个“顾问将府”大司空主持的议事中,为了替潘凤鸣不平,不惜与闵纯等人吵得面红耳赤的存在。
审配更是彻头彻尾,完全就是潘凤那一党。
而程奂与魏郡士林、魏郡世家打得火热,几乎就是盟友的关系。
现在韩馥发现,自己“手底下”水火不容的两帮人,不知何时居然家家都有密道,且互相之间配合无比娴熟…
如此还不够让人震惊?
而邺城中的所有高层相关人员,聚集在一起还只是第一步。很快大家又通过不知何时开辟出来,通往城外的密道,直接就出了城,抵达了邺城北边一处庄园内。
不偏不倚,这处庄园的主人,还是韩馥听说过,在某次文会上骂潘凤骂得挺凶的魏郡士人…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老名士再昏聩,也回过些味儿来了。
似乎邺城之中所谓的,魏郡士林、魏郡世家,与自己那位第一心腹兼女婿潘凤之间的矛盾,并没有表现出来的、传闻中的那么水火不容。
自己手底下已然彻底分裂的两派,仿佛随时都能再度凝聚为一个整体。
最要命的是,为了平息邺城之中的动乱,麾下这帮文臣武将经过商议,竟是毫无分歧的,就一致决定将邺城中的披甲精兵也好,县兵差役也罢,都交给了审配这个邺城令来指挥。
程奂、闵申这两个五官中郎将府左右司马将军,就如此放心审配这个政敌?
心中某个怪诞的猜测浮现,韩馥最终还是忍不住找来了闵纯这个将府长史。
毕竟这家伙,是与自己一般擅长雄辩与清谈的名士,也是在朝廷使者抵达邺城之时,第一个到府上看望自己的“旧州牧府高层”。
除此之外,闵纯此人,更是韩馥亲手扶持起来,用以与邺城这路诸侯如今“名义上老大”潘凤制衡的魏郡士林一党带头人。
对于韩馥的疑问,闵纯也足够耐心。
大概是到了如今这一步,也没有任何必要再遮掩,大大方方向自己这位主公承认了五件事。
其一便是邺城空虚,先前花了大力气打造的三万五千披甲精锐,三万都早已支援到了潘凤与袁绍交战的前线。
如今邺城之中,甲胄齐全的军队,经历继圣楼那场惨烈厮杀,已不到三千。
而程奂、闵申二将,甚至包括将府护都尉耿冲,其实都并不擅长指挥作战。
盘来盘去,如今整个邺城,也就只有审配这位儒士精研过兵法,懂得排兵布阵。
由他负责居中调度,整合全部力量方能最快平息邺城的混乱。
五件事之二,是所谓邺城之中,魏郡士林与五官中郎将大人之争,乃闵纯早已与潘凤定下的计策。
目的正是为了借着天下人,都认为韩馥与潘凤之间,会存在人心上的裂痕这一契机。
将这种“内讧”公开化、白热化,用以麻痹那些对冀州虎视眈眈的诸侯,尤其是袁绍这路生死大敌。
只有让敌人都放松了警惕,都认定邺城“君臣不合”已板上钉钉,方可出其不意,做成更大的谋划。
闵纯更是直言不讳,将自己收到的,北边战场之上,袁军两部兵马,清河国甘陵城韩猛部全军覆没,广宗袁绍亲率的大军损失惨重、仓皇北逃的战果和盘托出。
大抵就是告诉韩馥,潘子双将军与老夫这桩谋划极为成功,如今整个冀州之地最大的敌人袁绍,已然败局已定。
其三则是闵纯直截了当告诉韩馥,邺城之中所有的密道,不管是通往各家高层府邸、还是通往城外的。
都是潘子双让人暗中准备的,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够起到救命的效果。
五件事之四,为一开始知晓潘凤这个“在被人算计的人心上再算计一番”谋划,并且执行此事的人,只有三个。
即潘凤本人,曾经的冀州别驾闵纯自己,以及老名士最先打算扶持起来“敲打敲打”潘凤的亲兵统领程奂。
当然,那时候程奂还是老名士开动脑筋,擢升的冀州右上将军。
除了关键三人之外。
其余耿武兄弟也好、沮授审配甄俨也罢,甚至包括闵纯那独子,大头将领闵申,都不知此策。
故而大家才会尽心尽力,去参与这场“君臣不合”之争斗。
值得一提的是,闵申这个大脑袋,因为从虎牢关开始,便一直跟在潘凤身边,见识了自家上将军那深不可测的心思与手段。
在闵纯跳出来组织魏郡士林,俨然要成为韩馥麾下,欲与潘凤争权夺利的“头头”时,大头将领是坚决不干、甚至险些与自家老爹决裂的。
由此闵大头,也成了最早知道此事的第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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