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琬、杨彪、伍琼、周毖等文武四人,是董卓及心腹谋士李儒、陈方等人认定的,最能影响迁都大计的变数。
本想借着三月初一大朝会的时机,杀两人抓两人,直接抹除这一大变数。
哪料在南宫最为雄伟可容纳万人的德阳殿内,这四个老家伙竟然异口同声,不惜背叛天子、背叛百官、背叛世家甚至背叛帝都数百万百姓,成了董卓迁都的急先锋。
太尉黄琬抛出“紫气西升东降”的天时,让董卓迁都的说辞更具权威性。
杨彪表态他杨氏要立刻筹备、带头迁徙,为洛阳世家当表率,增添了迁都的地利。
伍琼、周毖既有外戚身份又有世家背景的两位前朝老将,则是胸口擂得震天响,当场就要下令让他们掌管的帝都各处零散府兵、差役等,挨家挨户通知洛阳百姓,更是保障了迁都的人和。
可以说,四人选择背刺所有人力挺董卓,直接让迁都的天时地利人和聚齐了。
董卓一时间竟是有了几分惊喜与感动,最后不仅没动他们,拿他们为迁都一事立威,还让他们参与筹备迁都之事。
一来是大朝会上,上千朝廷官员齐聚,人人皆反对迁都,仅有这四人力挺支持,再拿下他们,不就等于董卓自己就先背叛了“迁都大计”,转而去支持世家百官了吗?
二来自然是董太师心里很清楚,若这四人真能够为迁都之事做点贡献,那这件事关自己与西凉派系切身利益的大事,绝对能顺遂十倍、百倍。
至少也能以更低的代价、更少的时间,便把洛阳给搬成一处空城白地,一粒米一片瓦半个人影儿都不给关东反贼留下。
当然,身为枭雄的董卓,也不会因为这四人的一反常态,赌咒发誓赞成迁都,就真的信任他们。
让他们参与筹备迁都之事,防备也足够多,甚至连他们与帝都大小官员、世家家主接触,都安排了人暗中盯梢。
而且分给他们的事务,也都在董卓的掌控之中。
黄琬贵为三公之一,不是说“紫气西升”吗?
你就负责帮助身处皇城南宫的皇帝陛下,收拾太庙、云台宫、兰台宫等贵重家当,确保汉室历代先帝灵位与宗族谱牒顺利迁移至西都长安。
杨彪不是要带领家族率先准备迁徙吗?就待在家族中好好准备。毕竟四世三公的弘农杨氏树大根深、家当丰厚、人口众多,不好好准备怎么行?
至于伍琼、周毖两人,就按你们说的,分头下令,调度帝都各处维护治安的府兵、差役,让他们不得集合,在各自负责辖区内挨家挨户传达迁都的圣旨。
起初的时候,这四人也完完全全按照董卓的安排行事,尽心尽力在为迁都做准备。
事情的异常,发生在三月十四,董卓定下的第一批迁徙之人上。
第一批迁徙的洛阳西城500富户、36个小世家,是董太师亲自挑选,并且也经过了李儒、陈方这两位谋士的同意。
不出意外的话,这第一批上万人,绝大多数都会成为董卓向整个洛阳内外、帝都上下表明自己迁都决心的牺牲品。
之所以选择他们,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帮人太有钱了,世居洛阳西城,且与帝都西市牵扯极深,甚至可以说就是靠着西市发迹起家者。
光武中兴后的帝都洛阳,有天下皆知的三大市坊,分别为金市、马市和南市。
金市位于城西偏北,也就是洛阳百姓俗称的西市,这片区域高楼林立、富人云集,市场上所经营的商品,皆为珠宝美玉、金银器皿。奇珍异宝等贵重物件。
与之相比,东城外集中交易牛马等牲畜的马市,以及位于南城那处以粮食、布匹和寻常商品为主的南市就显得太过寻常。
西市一地,就算只是一间小小的商铺,所经营者都是金银珠宝等奢侈品。而这第一批迁徙的富户与家族中,最次者皆在西市中有数间大铺子,称得上累世经营富得流油。
也正是由于数代人皆围绕金市财源广进,他们哪舍得洛阳这边日进斗金的产业,就算明面上不与“朝廷”对抗,私底下也必定会小动作不断。
一来二去,抄家灭族的理由不就有了?
哪料董卓这边磨刀霍霍,却始终未得到动手的机会。
当朝廷下达第一批迁徙的旨意后,西城这帮富得流油的富户、小世家,不仅没有作死搞对抗,反而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家中累世积累的财富全部归拢了起来,送到了西凉军面前。
他们中有的提出,“迁徙之路凶险,愿将财物交由朝廷代为保管,待到了西都长安后,按代管财物的半数支付官军辛苦费。”
有干脆利落者更是洒脱无比,直言“世代受汉室恩泽,不愿看到天子到西都后受苦,愿将所有家产直接奉给天子,用作长安那边皇宫的修缮营造。”
三月十四之前,一车车黄白之物从西城各家各户府邸中运出,往城内西凉军驻地而去。
金银珠宝、珊瑚美玉等海量财富穿街过市,自然极为壮观。不仅引得无数帝都百姓围观,半天不到便传遍了洛阳的大街小巷,更是让董卓措手不及。
老军阀对天发誓,在这之前,他真没见过如此怪事。
一两个巨富之家不在乎家族世代积攒的财富就罢了,哪有西城500富户、36个小世家都齐刷刷舍尽所有家财的?
关键是不管如何匪夷所思,如何措手不及,那一车接着一车的金银宝物,已经送到了自己麾下那些西凉“官军”面前,董太师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说你们不用送来,我们西凉勇士自己会提着屠刀来劫掠吧?
而且他们如此行径,已然传得帝都皆知。这第一批迁徙之人都已经支持迁都到目前的地步了,也可以为后续迁徙的人作个榜样示范,董卓更不可能对他们下狠手。
所以到了三月十四,由洛阳西城富户、家族一万多人组成的第一批迁徙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
临行之前,董卓还不放心随行护卫的府军差役,专程抽了麾下一曲五百人的西凉精兵护送,也算是向整个帝都上下表明一下朝廷对这些忠义之家、帝都良民的重视。
奈何还是出了天大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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