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隐藏在角落的阁楼暗门,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门后传来的规律敲击声,在死寂的别墅里回荡,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在我们的神经上。
“我拉了啊?”毕哥深吸一口气,手抓住了那根垂落的、满是灰尘的拉绳。主镜头对准了暗门,直播间此刻鸦雀无声,弹幕都稀疏了不少,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顾知意站在最前面,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捏住了一道紫色的符箓,对我点了点头。徐丽娜紧紧跟在我身侧,呼吸急促。
“拉!”我沉声道。
毕哥用力一拽拉绳。“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暗门向下打开,一架布满灰尘、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木制折叠梯子滑落下来,搭在了地上。
一股更加浓烈、混合着陈年灰尘、木头腐朽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东西放久了变质的气味,从阁楼开口处涌了出来。
“我先上。”顾知意低语一句,一手持符,一手扶着梯子,动作轻巧而迅速地爬了上去。他的身影消失在阁楼的黑暗中。
我们紧随其后。阁楼空间低矮,人需要弯着腰才能行动。手电光扫过,到处都是厚厚的积尘和蛛网,堆放着一些破旧的家具、行李箱以及用白色帆布覆盖着的、看不清形状的杂物。空气凝滞而污浊。
那“咚咚”的敲击声,在我们上来后,反而停止了。
“在那里。”顾知意的手电光定格在阁楼最深处,一个巨大的、老旧的红木箱子后面。他的罗盘指针,正死死地指向那个方向。
我们小心翼翼地绕过杂物,走向那个箱子。箱子很大,上面挂着一把早已锈死的旧锁。而敲击声的源头,似乎就在箱子后面那片阴影里。
顾知意示意我们停下。他没有再上前,而是将手中的紫色符箓轻轻置于身前地面,双手结印,口中念诵起悠长而古老的往生咒文。这一次的咒文,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和与悲悯,不像驱邪,更像是一种引导和安抚。
随着他的诵念,阁楼里凝滞的空气开始流动,一种无形的、沉重的悲伤氛围弥漫开来。渐渐地,在箱子后面的阴影里,一个极其模糊、半透明的小小身影开始凝聚。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脏兮兮的背带裤,蜷缩在那里,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他没有攻击性,只是浑身散发着浓得化不开的委屈、恐惧和……饥饿。
顾知意的咒文声变得更加低沉,仿佛在与他沟通。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咬破指尖,将一滴殷红的鲜血弹向那道紫色符箓。
“尘归尘,土归土,苦已尽,路在前……放下执念,安心去吧……”
符箓无火自燃,散发出温暖而不刺眼的金色光芒,将那小小的身影笼罩。男孩的残影在金光中微微抬起头,仿佛看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如同被风吹散的轻烟,彻底消失不见。
就在他消失的瞬间,我们四个人,包括直播间里所有的观众,仿佛都被拉入了同一个短暂的幻觉——
画面里,就是这个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趁着楼下大人争吵、混乱不堪的时候,偷偷地、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阁楼,躲进了这个巨大的红木箱子后面狭小的缝隙里。他抱着膝盖,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楼下传来打砸声、叫骂声,然后是汽车引擎发动远去的声音。别墅彻底安静下来。他不知道在黑暗中躲了多久,又渴又饿,试图推开箱子,却发现箱子太重,缝隙太窄,他被困住了。时间一天天过去,饥渴和绝望吞噬了他……最终,他瘦小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再也没有起来……
画面戛然而止。
“呃!”徐丽娜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毕哥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脸色铁青。我只感觉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样,闷得发慌。直播间的弹幕短暂地停滞了一下,随即被铺天盖地的【哭了】、【心疼】、【人贩子天打雷劈!】刷屏。
“在箱子里。”顾知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指向那个红木箱子。
毕哥和我对视一眼,合力将那个沉重的箱子艰难地挪开。箱子后面,那狭小的空间里,一具小小的、已经完全白骨化的骸骨,蜷缩在那里,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姿势。破烂的背带裤布料还依稀残留在骨骸上。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报警吧。”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说。
我们没有再动任何东西,退到一楼,拨通了报警电话。在等待警察到来的时间里,顾知意站在别墅门口,望着漆黑的后院,眉头紧锁。
“怨气……还未完全散去。”他轻声道,“还有……在地下,很散乱,但……同源。”
警察很快赶到,拉起了警戒线。在听完我们(省略了超度过程的)陈述后,警方开始勘察现场。当顾知意提出后院可能还有发现时,带队的老刑警看了他一眼,或许是出于职业敏感,或许是顾知意身上那种特殊的气质让人信服,他同意了进行初步勘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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