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麻痹感从脚底窜起，瞬间冻结了陆明轩的四肢。
他想逃，想遵循羊皮书上那条用生命换来的第三条规则。
打碎它。
可要怎么打碎一整栋摩天大楼？
旁边的晴同样脸色惨白，眼神中却是一种面对天灾时的绝望。
这不是人力能抗衡的场面。
“有意思。”
顾见雪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死寂。
她好奇地向前走了一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玻璃幕墙里的三个倒影。
她的倒影忠实地模仿着她的动作，随着她的脚步而移动，看不出丝毫异常。
陆明轩的视线死死锁在镜子里那个咧嘴微笑的“自己”身上，那是一种看待盘中餐的眼神，充满了戏谑与残忍。
寒意刺透了他的骨髓。
也就在这时，玻璃幕墙中，那个属于顾见雪的倒影也缓缓地笑了。
与陆明轩倒影的笑容如出一辙，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恶意。
陆明轩的心脏骤然揪紧。
然而，顾见雪本人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她脸上的好奇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嫌恶。
“太丑了。”
她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
话音未落，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她娇小的身体里轰然引爆！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仿佛要将人的骨头压碎。
在陆明轩和晴骇然的注视下，一个巨大的头颅在顾见雪的身后凭空凝聚成型。
那颗头颅足有重型卡车那么大，五官与顾见雪一般无二，宛如神只的雕像。
只是，这尊神像正在流血。
暗红色的血液从祂紧闭的双目、鼻孔、嘴角和耳洞里不断淌下，在下巴汇聚成一道道细小的瀑布。
七窍流血！
“啊——！”
晴再也无法抑制喉咙里的声音，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和陆明轩一起软倒在地。
这是什么东西！
自己召唤自己流血的巨大头颅？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操作？！
陆明轩瘫在地上，只能仰望着那颗悬浮在半空的巨首，大脑因极度的恐惧而停止了思考。
他看见，那颗巨首的表情也慢慢扭曲，变成了一个与倒影中别无二致的笑容。
紧接着，以巨首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透明波纹猛然扩散！
“嗡——”
一声非人的低鸣响彻天际。
他们面前那面顶天立地的玻璃幕墙，从中心点开始，蛛网般的裂纹以疯狂的速度遍布了每一个角落！
下一秒，整栋摩天大楼的外墙轰然炸裂！
亿万深色的玻璃碎片组成的黑色风暴，席卷了整条街道。
但这，仅仅是开始。
以他们为圆心，街道两旁所有建筑的玻璃窗、停在路边汽车的后视镜与车窗、地面上积水的洼地，甚至是一个被丢弃在角落的可乐易拉罐那光滑的金属表面……
方圆一公里内，所有能够反射出倒影的物体，在同一时间全部爆碎！
世界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
唯一回响的，是那场由亿万碎片奏响的、盛大到极致的毁灭交响乐。
陆明轩和晴呆呆地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那场由玻璃构成的末日豪雨，思维彻底停滞。
这就是规则级的存在？
规则说：如果倒影做出不同动作，立刻逃跑并打碎它。
顾见雪的解决方式是：把这座城市里所有能照出倒影的东西，全他妈给碎了！
好家伙。
物理意义上的“解决问题”。
几秒钟后，那恐怖的巨大头颅缓缓消散在空气里。
玻璃的暴雨也渐渐停歇，徒留一地狼藉。
顾见雪恢复了那副扎着麻花辫的邻家小妹模样，只是脸色看起来比刚才白了几分。
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似乎对自己造成的破坏相当满意。
陆明轩：“……”
晴：“……”
“走！”
陆明轩几乎是从地上一跃而起，脑中只有一个字在疯狂呐喊：逃！
他顾不上拍掉身上的灰，一把抓住了顾见雪的手腕。
“快走！”陆明轩的语气焦急，“这地方太邪门了，别再浪费你的力气！”
这么大的动静，鬼知道会引来什么更恐怖的东西。
顾见雪明显愣了一下。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陆明轩紧紧抓住的手腕，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一抹淡淡的红晕，从她白皙的脖颈悄悄向上蔓延。
她顺从地被陆明轩拉着迈开了脚步。
跟在后面的晴看着前面两人拉在一起的手，表情复杂到扭曲。
不是……
这就牵上了？
你们俩这进度条是不是拉得太快了点？前一秒还是顶级恐怖片，下一秒就无缝切换到纯爱偶像剧了？
民政局需不需要我给你们搬过来啊！
“看什么！快跟上！”陆明轩回头吼了一句。
晴猛地回神，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但还是立刻提速跟了上去。
三人穿过满地碎玻璃的街道，像三只逃窜的老鼠，快速钻进了一条没有任何窗户的阴暗小巷。
巷子很窄，堆满了散发着潮湿霉味的垃圾桶。
巨大的碎裂声终于彻底平息，世界重归令人心悸的寂静。
陆明轩和晴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应该……安全了吧？
陆明轩稍微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还死死抓着顾见雪的手。
他刚想松开，却感到对方反手一握，将他的手指握得更紧了。
陆明轩：“？”
他抬起头，正对上顾见雪那双漆黑的眸子。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先前的冷漠与嫌恶，反而……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就在这诡异的安静中，陆明轩的目光无意间瞥向了脚下。
巷子深处有一小片积水，刚才因为角度和光线问题，幸运地逃过了顾见雪的“地图炮”。
水面倒映着巷口的景象。
空无一人。
陆明轩放下了心。
然而，就在他准备移开视线的最后一刹那，他的瞳孔猛地缩成一个针尖！
就在那片小小的水面倒影中。
在他们身后的巷口位置。
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面无表情，正隔着倒影凝视着他们。
陆明轩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过头去！
空荡荡的巷口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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