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从新娘的眼中褪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困惑。
“你帮我?”
她笑了。
“告诉你也无妨。”
“反正,你也离不开了。”
她身上那华美绝伦的凤冠霞帔,光影开始错乱地闪烁,在极致的华丽与腐朽之间疯狂跳跃。
声音里的癫狂消失了,只剩下被时光磨平棱角的疲惫。
“我要找到他。”
“我的夫君。”
陆明轩没有出声,任由那压抑了不知多少年的执念在这死寂的婚房中流淌。
“我与他在这里拜堂成亲,可就在那天他不见了。”
新娘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我等啊,等啊……”
“等到自己,都变成了这个鬼地方的一部分。”
她抬起头,空洞的目光穿透了陆明轩,望向他身后的虚无。
“那些被村民抬上山的新郎,他们都不是他。”
“这里的规矩容不下外人……所以他们就成了祭品。”
“成了维持我能继续等下去的养料。”
原来如此。
她并非以食人为乐。
是“鬼嫁坡”这个活着的诅咒在自动清除所有错误的答案。
而她,只是这个绝望仪式里被钉死的那个核心。
“你,怎么帮我?”
新娘的视线终于重新聚焦,落回陆明轩身上,带着一丝好奇。
她抬起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挥。
眼前的喜宴长桌与满墙的红囍字,如同沙画般瞬间崩解。
世界恢复了原样。
他们又回到了那间摆满了贡品,阴森诡异的大堂。
陆明轩的视线落在大堂斑驳的墙壁上。
那里挂着一张老旧的黑白结婚照。
照片上,一个穿着同样款式嫁衣的女人幸福地依偎在一个男人身边。
女人的笑容灿烂得能照亮整个黑白世界。
而那个男人的脸却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
这里是她的婚房。
也是她记忆里唯一还亮着灯的地方。
一个囚禁了她无数年的温暖的牢笼。
“一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废物……”
新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已重新坐回那张积满灰尘的桌边,红盖头垂下,遮蔽了一切表情。
“……要怎么帮一个被规则束缚的鬼?”
陆明轩没有看她,而是走向那张桌子。
那些被他和“晴”狼吞虎咽过的饭菜,此刻完好无损地摆放着。
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尘,有些菜肴甚至已经腐烂发黑,散发着陈腐的气息。
那是摆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贡品。
他的眼角余光向地上一瞥。
真正的晴不知何时已经昏倒在了墙角,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整个房间只剩下他和一个盖着红盖头的鬼新娘。
他闯入的不是一个房间。
而是一个实体最核心的领域,一个由她的记忆和执念构筑的绝对囚笼。
在这里她就是规则。
“那你凭什么觉得能帮到我?”她的声音里满是轻蔑,像是在嘲笑一只蝼蚁的狂妄。
“凭我比你更懂绝望。”
陆明轩终于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着那方红盖头。
“你的失败是求而不得。”
“而我的失败是亲手推开。”
这句话精准地刺破了某种平衡。
红盖头下的呼吸有了刹那的紊乱。
“你说你要找你的夫君,你觉得找到了他,你就能解脱。”
“你还在等。”
“而我连等的资格都亲手毁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了那份属于鬼神的威压。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寻找的行为本身,就是束缚住你的诅咒?”
新娘没有动,但她周身那华丽的嫁衣却无风自动,裙摆上的金线仿佛活了过来,扭曲成一张张痛苦哀嚎的脸。
“我没办法帮你找到一个,可能早就不存在的人。”
陆明轩的声音冷酷得不带一丝感情。
“但是。”
“或许我可以帮你打破这个寻找的规则。”
这是一场豪赌。
赌注就是他自己的命。
他赌这个被困在这里无数年的新娘对自由的渴望,已经压倒了那份腐朽的爱情。
许久。
她终于开口。
“打破规则?有趣!”
“可我本身就是规则的一部分。”
“我知道。”
陆明轩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那是一种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后才有的疯狂与自信。
他的底气源自那本羊皮书。
那是他手中唯一一张,或许能掀翻这张牌桌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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