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惠桥头,空气仿佛凝固。守桥军官狐疑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在沈暮辰身上。他身后的士兵们刀剑半出鞘,只需一声令下,便会扑上来。
沈暮辰心念电转,知道此刻任何一丝慌乱都会暴露身份。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军爷此言何意?那沈暮辰乃是朝廷钦犯,勾结外敌的国贼!我苏家世代经商,安分守己,岂能与那等人物相提并论?军爷若是不信,尽可派人去湖州查问!只是这车上的粮食布匹,若是耽搁了时辰,京城里的贵人怪罪下来,只怕……”
他话未说尽,但威胁之意已明。同时,他悄悄对苏文柏使了个眼色。
苏文柏会意,立刻又掏出一张银票,不动声色地塞到那主官手中,赔笑道:“军爷,我家少东家年轻气盛,您千万别见怪。实在是这批货耽搁不起,京城好几家大户都等着呢。这点茶水钱,务必笑纳。若军爷还不放心,大可派两位兄弟随我们车队入城,一来可保货物安全,二来也全了军爷的职责,如何?”
那主官捏了捏手中明显比之前更厚的银票,又看了看沈暮辰“义愤填膺”却又不失“商贾圆滑”的表情,再瞥了一眼那些看似低头顺目、实则体格精壮的“伙计”,心中权衡。上头确实严令捉拿沈暮辰,但也没说沈暮辰会带着这么大一支商队招摇过市。而且,这苏家商队出手阔绰,若真得罪了京城里的贵人,自己也吃罪不起。派两个人跟着,既拿了钱,也尽了责,两全其美。
他脸上的警惕终于散去,换上笑容:“苏少东家言重了,职责所在,不得不谨慎。既然有路引,货物也无问题,那就请吧。”他挥了挥手,示意士兵放行,果然点了两名手下,“你们俩,跟着苏家商队,护送他们入城。”
“多谢军爷!”沈暮辰拱手,暗中松了口气。
车队缓缓启动,轧过桥面。那两名被派来“护送”的士兵,一左一右跟在车队两侧,目光却更多是好奇地打量着车上的货物,盘算着能得多少赏钱。
过了通惠桥,意味着他们终于突破了沈渊在京城外围设置的第一道,也可能是最严密的一道封锁线。但沈暮辰不敢有丝毫大意,命令车队加快速度,务必在天黑前赶到预定的落脚点——京城南郊的一处属于“苏记”的隐秘货栈。
一路上,气氛依旧紧张。越靠近京城,盘查的哨卡越多,虽然不再像通惠桥那般严格,但也需要花费银钱打点。沿途所见,军队调动频繁,百姓面带忧色,京城方向上空,似乎笼罩着一层无形的肃杀之气。
黄昏时分,车队终于抵达南郊货栈。这是一处看似普通的院落,但内有乾坤,地下有密室,足以容纳他们这数百人暂时藏身。
安顿下来后,沈暮辰立刻召集核心人员商议。
“我们虽已接近京城,但城内情况不明,宫禁被沈渊控制,陛下情况未知,苏国公被软禁。盲目入城,无异于自投罗网。”沈暮辰沉声道。
“必须先与城内取得联系。”苏文柏道,“‘苏记’在城内还有几个未被发现的隐秘联络点,我设法派人混进去,联系冯远冯大人,或者看看能否接触到宫里的内线。”
“需要多久?”
“最快也要明日晌午才能有消息。”
沈暮辰点头:“好。我们便在此等待一日。同时,派出所有得力人手,化整为零,侦查京城九门的布防情况、兵力配置、换岗时间,尤其是……看看有没有守将可能并非铁板一块,有争取的可能。”
他知道,想要扳倒沈渊,救出皇帝,仅靠他们这几百人强攻是绝无可能的。必须里应外合,必须找到突破口。
夜幕降临,货栈内外一片寂静,但暗流涌动。派出去侦查的人像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沈暮辰站在院中,仰望夜空。京城方向的灯火比往日稀疏了许多,透着一股不祥的静谧。
他想起了苏晚宁。此刻她在镇国公府,定然也处于危险之中。沈渊既然软禁了苏擎,绝不会放过他的家眷。晚宁……你一定要平安。
一种前所未有的迫切感攫住了他。他必须尽快行动!
次日,消息陆续传回。
坏消息是:京城九门戒备森严,守将几乎都换成了沈渊的亲信或已被收买之人,尤其是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等主要城门,更是由他的心腹家将直接掌控。宫城更是铁桶一般,飞鸟难入。
好消息是:冯远那边有了回音!他利用刑部的特殊渠道,冒险传递出来一封密信。信中提到,陛下虽中毒,但太医院正拼尽全力救治,目前暂无性命之忧,只是无法理政。宫禁确实已被沈渊的人控制,但并非所有侍卫都心甘情愿附逆,只是迫于形势。另外,冯远提到一个关键信息——西山大营!这支拱卫京师的精锐,目前态度暧昧,主帅、忠勇伯赵贽称病不出,并未明确表态支持沈渊,其麾下将领也多有观望。
“西山大营!”沈暮辰眼中精光一闪。这是一支至关重要的力量,若能争取过来,局势或将逆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