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清嘶哑绝望的哭喊声划破了揽月阁夜的寂静,也惊动了刚刚歇下的林氏。
周嬷嬷步履匆匆却不见慌乱地来到正院禀报时,林氏正就着灯火看一本账册。听完周嬷嬷的低语,她放下账册,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是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锐光。
“果然沉不住气了。”林氏起身,语气平静,“去告诉她,深更半夜,成何体统。若真有悔过之心,明日一早,我自会去听她分说。”
“是。”周嬷嬷心领神会,这是要再熬一熬苏晚清的心志,让她在恐惧和绝望中再将那点秘密反复咀嚼,直至崩溃边缘。
命令传回揽月阁,门内的哭求声先是戛然而止,随即变成了更加压抑却也更显凄惶的呜咽。这一夜,对苏晚清而言,注定是地狱般的煎熬。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林氏用过早膳,不疾不徐地处理了几件家务,这才带着周嬷嬷和两个沉稳的婆子,来到了揽月阁。
院门打开,光线涌入,照见蜷缩在门口地毯上、形容狼狈不堪的苏晚清。她显然一夜未眠,双眼红肿如桃,脸色苍白如纸,头发散乱,华丽的衣裙也皱巴巴地裹在身上,哪里还有半分往日弱柳扶风的娇柔模样。
听到脚步声,她猛地抬起头,如同濒死之人看到救命稻草,手脚并用地爬上前,一把抓住林氏的裙摆,涕泪横流:
“母亲!母亲!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饶了我吧!”她声音嘶哑,语无伦次,“我说!我什么都说!是三皇子!都是三皇子逼我的!”
林氏垂眸看着她,眼神淡漠,缓缓抽回自己的裙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周嬷嬷立刻奉上热茶。
“知道错了?”林氏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那你便说说,错在何处?三皇子又是如何逼你的?若有半句虚言……”她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后果,你是知道的。”
苏晚清被那冰冷的语气激得浑身一颤,哪里还敢有丝毫隐瞒和侥幸?她跪在地上,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如何与燕绪结识,如何被其许诺的侧妃之位和未来荣华所诱惑,又如何听从他的指使,一次次在苏晚宁面前诋毁沈暮辰、鼓吹燕绪的好处,乃至最后赏花宴的落水算计和昨日下药的点心阴谋,全都抖落了出来。
“……落水之事未能成行,殿下便恼了……这才又想了下药的法子……他说……只要大姐姐昏睡几日,他便能借关怀之名……让陛下和苏家都看到他的一片‘深情’……方便日后提亲……点心是他命人准备的,那个断眉的小厮也是他的人……我只是……只是被迫传话……”她极力将自己描绘成一个被胁迫、无可奈何的可怜虫。
林氏静静地听着,面沉如水。虽然大部分细节早已通过女儿的心声和之前的调查知晓,但亲耳听到苏晚清供认不讳,依旧让她心中怒火翻腾。
“被迫?”林氏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响,打断了苏晚清的哭诉,“他许你侧妃之位时,你可是被迫接受的?他允你将来荣华富贵时,你可是被迫心动的?你算计自己嫡姐、欲毁她清白、甚至不惜以药物害她时,可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
苏晚清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惨白,只能拼命磕头:“晚清鬼迷心窍!晚清罪该万死!求母亲看在父亲的面子上,饶我一条贱命吧!我愿意悔过!我愿意赎罪!”
“赎罪?”林氏冷笑一声,“你打算如何赎罪?”
苏晚清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忙道:“我……我可以指认三皇子!我可以作证!那点心是他送的!那个小厮是他的人!我知道他很多事!他在朝中结党营私,拉拢官员,还……还暗中派人监视其他皇子的动向!甚至……甚至对陛下身边的内侍也多有打点!”
她为了活命,开始不顾一切地吐露更多隐秘,试图增加自己的筹码。
林氏眼中精光一闪,与周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些信息,有些已知,有些却是新的线索,价值不小。
“空口无凭。”林氏淡淡道,“你所说的一切,可有证据?”
苏晚清愣了一下,随即急切道:“有!有!我……我偷偷留下过几封信!是他早年写给我的,虽然言语隐晦,但其中提及过一些官员的名字和……和一些暗示!就……就藏在我妆匣的夹层里!还有……每次传话,那个小顺子……或许他能找到那个断眉小厮!”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将所能想到的一切和盘托出。
林氏对周嬷嬷微微颔首。周嬷嬷会意,立刻带人进入内室,仔细搜查。不一会儿,她便捧着一个精巧的梨花木妆匣出来,从底层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取出了两三封微微泛黄的信笺。
林氏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信确实是燕绪的笔迹(她曾见过燕绪奏章的字迹),内容虽未明言,但字里行间透着暧昧与许诺,确实提及了几位官员的姓氏和一些模糊的“大事将成”之类的话语,足以作为辅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