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干草和尘土的味道。翠儿被反绑着手脚,蜷缩在角落的草堆里,吓得瑟瑟发抖,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身影背着光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周嬷嬷和两个面无表情的粗壮婆子。
翠儿惊恐地抬头,逆着光,她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觉得那身影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油灯被点亮,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林氏那张平静却冰冷至极的脸。她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如同惊弓之鸟的丫鬟。
“翠儿,”林氏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针一样扎入翠儿的心底,“这盒桃花酥,究竟是怎么回事?”
翠儿浑身一颤,哭嚎着再次重复:“夫人明鉴!奴婢真的不知道!二小姐只是让奴婢去酥芳斋买了点心,然后让奴婢送来给大小姐……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夫人!”
“不知道?”林氏轻轻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喜怒,“酥芳斋在城南,来回至少需一个时辰。你今日巳时(上午9-11点)末出的府,未时(下午1-3点)初便回来了,时间掐得可真准,正好赶上点心最新鲜出炉的时候?”
翠儿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眼神慌乱地闪烁起来。她没想到夫人连她出府和回府的时间都查得如此清楚!
“奴婢……奴婢脚程快……”她试图辩解,声音却虚弱无力。
“脚程快?”林氏微微俯身,目光如炬,“还是说,这点心根本就不是你亲自去买的?而是有人……提前就为你准备好了?”
翠儿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彻底被看穿的惊骇,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翠儿,你是个家生子,老子娘还有弟弟都在庄子上干活吧?”林氏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开始施加压力,“在主子吃食里动手脚,这可是死罪。一旦坐实,不仅是你,你全家都别想活。”
翠儿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摇头:“没有!奴婢没有动手脚!奴婢真的没有啊!”
“我知道不是你。”林氏直起身,淡淡道,“你还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耐弄到那种让人昏睡不醒的秘药。你只是个被人利用、传递东西的棋子。但若你执意维护那个真正的主谋,那么这滔天的罪责,就只能由你和你全家来担了。”
“不……不要……”翠儿崩溃地哭喊起来,“夫人饶命!饶了我爹娘和弟弟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想救你全家,就说出实话。”林氏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点心是谁交给你的?在哪儿交给你的?原话是怎么说的?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翠儿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瘫软在草堆里,涕泪横流,断断续续地交代:“是……是二小姐……她让奴婢从后门出府,说……说自会有人接应……奴婢刚出后巷,就有一个脸生的小厮拦住了奴婢,他……他手里就提着这个食盒……他说……说‘这是三殿下赏二小姐的点心,二小姐心念大小姐,特转赠以示姐妹情深’……让奴婢务必亲自、尽快送到漪澜院……还……还赏了奴婢一个银锞子……”
翠儿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约一两重的银锞子,颤巍巍地举起来。
周嬷嬷上前接过,呈给林氏。很普通的银锞子,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那个小厮,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林氏追问。
“奴婢……奴婢当时害怕,没敢细看……只记得他大概十六七岁,个子不高不矮,穿着灰布衣裳,很普通……对了,他左边眉毛好像……好像断了一截……”翠儿努力回忆着。
断眉?林氏眼神微凝。这算是个特征。
“他除了说那些,还有没有交代别的?比如,如果漪澜院不收,或者问了什么,该如何回答?”
翠儿茫然地摇头:“没……没有……他就说了那些,把食盒塞给奴婢就走了……”
林氏沉默了片刻,仔细消化着这些信息。燕绪做事果然谨慎,通过一个特征不明显的小厮转交,话术也巧妙,看似全了苏晚清的“姐妹情”,把自己摘得干净,即便被发现,苏晚清也可以推说不知点心被动了手脚,只是“转赠”而已。
好算计!真是好算计!
“把她带下去,单独关押,给她些吃食,看管好,不许任何人接触。”林氏对周嬷嬷吩咐道。
“是。”
林氏拿着那枚银锞子,走出柴房,外面清新的空气让她胸中的郁气稍散,但心头的寒意更重。
她直接去了书房,苏擎正在等她。
听完林氏的复述,尤其是“三殿下赏赐”、“断眉小厮”这些关键信息,苏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好一个三殿下!好一个赏赐!”苏擎的声音里蕴含着暴怒,“如此算计我苏家,真当我苏擎是泥塑木雕不成?!”
证据虽然依旧无法直接钉死燕绪,但所有的线索都清晰地指向了他。再加上女儿那匪夷所思却一次次被印证的“预感”,苏擎心中再无半点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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