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宇兰在云岭后山的崖洞里,挖出来的不是泛黄的纸张。
是一块巴掌大小、触手温润的黑色玉璧。玉璧形状不规则,边缘有烧融痕迹,表面刻着极其细密复杂的纹路,在昏暗的手电光下,那些纹路仿佛在缓缓流动。更诡异的是,玉璧中心嵌着一小块暗红色的、类似珊瑚或骨质的东西,正随着他掌心的温度,散发出极其微弱、却让他瞬间头晕目眩的……脉动。
这感觉,和他当年在周明远某个秘密实验室外,隔着玻璃感受到的、那些“培养槽”里东西的脉动,有七分相似。
他靠着冰冷的洞壁滑坐在地,手电筒滚落脚边,光束摇晃着照亮洞顶倒悬的钟乳石。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不是因为体力消耗,而是因为恐惧和荒谬——周明远二十年前就在顾家势力范围内埋了东西?还是说,这东西本来就属于顾家,被周明远发现并利用了?
他强忍不适,将玉璧翻过来。背面刻着几个蝇头小字,不是现代汉字,更像是某种变体的篆书,但依稀能辨:“顾氏藏真,永镇南山”。
“顾氏藏真”?顾家秘藏的真实?还是……顾家需要“镇压”的真实?
永镇南山。云岭,正是这片山区古称“南山”的一部分。
顾宇兰手脚冰凉。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浑浊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恐惧和欲言又止,想起母亲柳玉芬在顾家鼎盛时期对某些“老规矩”和“禁忌”的异常执着,甚至想起小时候无意中闯入过老宅一间终年上锁的偏院,里面供奉的不是祖宗牌位,而是一些造型古怪、非佛非道的黑色神像……
顾家祖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秘密又怎么会和周明远的疯狂实验扯上关系?和南极的“门”有关吗?
他将玉璧小心包好,塞进贴身的防水袋。刚准备起身,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顾老师!顾老师你在里面吗?有急事!”
是村长。
顾宇兰钻出崖洞,迎面是村长焦急的脸和几个陌生男女。这些人穿着质地精良但样式低调的便服,气质与山区格格不入,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一种刻意收敛的……忐忑。
“顾老师,这几位是从城里来的,说是……顾家人。”村长搓着手,有些无措,“他们非要见你,说有很重要的事,关于……关于顾家老宅的一些旧档案。”
顾宇兰的目光扫过那几人。两男一女,年纪都在四十上下,面貌依稀有些熟悉,是顾家旁系中相对边缘、在他掌权时也接触不多的几个。他们手里拎着简单的行李,风尘仆仆。
“顾……顾总,”为首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姿态放得很低,甚至有些瑟缩,“我们是顾明远、顾月华、顾明轩。按辈分,是您的堂弟堂妹。我们知道没脸来见您,但……顾家老宅那边,最近在清理旧库房,发现了一些……一些爷爷辈甚至更早留下的东西,可能……可能和您现在做的事,还有……和周明远有关。我们不敢擅作主张,想来……交给您。”
自称顾明远的男人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扁平包裹,双手递过来。包裹不大,但顾明远递出的手微微发抖。
顾宇兰没有立刻接。他审视着这几张写满惶恐、不安,却又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脸。“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又怎么知道我在‘做事’?”
顾月华,那个看起来最干练的女人,低声回答:“是……是‘星芒’基金会云岭项目组的工作人员,无意中提过您在这里。我们辗转联系上,又查了公开的捐赠记录……才知道您一直在匿名支持‘星芒’。至于那些旧东西……我们清理时发现了周明远早年与顾家一些已故长辈的通信副本,里面提到‘南山’、‘藏真’、‘样本采集’之类的词,觉得不对,就……就想着,无论如何,该让您知道。”
他们的话语逻辑清晰,态度卑微,甚至主动提到了“南山”和“藏真”。巧合?还是试探?
顾宇兰沉默片刻,接过了那个油布包裹。入手沉甸甸的,带着陈年灰尘和纸张特有的气味。“东西我收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顾明远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顾月华鼓起勇气,再次开口:“堂哥……我们知道,顾家对不起您,更对不起沈小姐和辰安。我们这些旁系的,以前也没少跟着……沾光作恶。现在顾家倒了,树倒猢狲散,我们也想……做点人事,赎点罪。”
她指了指身后简陋的希望小学校舍:“我们打听过了,‘星芒’在这里的医疗站和教育项目都缺人手,尤其缺懂管理和财务的。我们……我们在顾家时多少接触过这些,也还有些积蓄,可以不要报酬,只想……出份力,监督好项目,把钱和物资真正用到孩子和村民身上。也算……给顾家积点阴德,给自己留条活路。”
话说得诚恳,甚至有些凄凉。顾宇兰看着他们眼底的红血丝和身上沾着泥点的裤腿——从城里到云岭,一路并不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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