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回家的第三天,窗外开始出现记者。
起初只是零星的几个,举着长焦镜头在小区对面的人行道徘徊,很快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三五成群地聚拢。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八年前蒙冤入狱的天才科学家沈鹤年,突然被无罪释放,如今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旧居。这背后有太多可以挖掘的故事:冤案内幕、豪门恩怨、甚至有人隐约探听到的、关于“特殊研究”的风声。
老房子的窗帘被严严实实地拉上了。辰安趴在自己房间的窗缝边,用儿童望远镜观察着楼下,小声汇报:“穿蓝色羽绒服的阿姨在打电话,手势很激动……那个戴黑帽子的叔叔换了个更隐蔽的角落,相机藏在外套里……又来了两辆车。”
“别看了。”陆宇成合上笔记本电脑,走到辰安身边,拉好窗帘,“猎隼会处理。这些人里,大部分只是为了头条新闻,但难保没有夹带私货的。”
他说的“私货”,是指可能混在记者中的“衔尾蛇”眼线。父亲的身份过于敏感,他的出现就像投入暗湖的石子,涟漪会扩散到哪里,谁也不知道。
书房里,父亲正对着摊开的旧笔记和辰安的“归星”构想图出神。阳光被窗帘过滤成昏暗的光斑,落在他花白的鬓角。我端了杯茶进去,他抬起头,眼神里有种久违的、属于研究者的锐利光芒,却也掺杂着一丝面对全然陌生世界的茫然。
“知欣,”他指着“归星”图纸上那个“生物场和谐频率发生单元”的接口,“辰安这个想法……非常大胆。它触及了我当年理论中最核心也最危险的部分——如何用外部手段,温和地干预和稳定人体内在的能量场。这如果成功,是革命性的;如果失控……”
“所以需要最严格的伦理框架和您的把关。”我接过话,“爸,您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外面的世界需要知道沈鹤年回来了,而且带回来的不是仇恨,是能真正造福人的东西。”
父亲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我当年的实验室、团队、数据……都没了。从头再来,谈何容易。而且,”他看向我,目光复杂,“我不想再把你们,尤其是辰安,卷进任何是非里。”
“我们已经在了。”我声音平静,“从辰安出生,从周明远盯上您的研究开始,我们就没离开过这个漩涡。躲藏解决不了问题。只有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足够透明、足够有影响力,让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不敢轻易伸手。”
陆宇成敲了敲门走进来,手里拿着平板。“钟秉文那边有方案了。他想以‘星芒基金’和几个顶尖高校、研究机构的名义,联合成立一个‘跨学科生命科学与传统文化融合研究中心’。您作为首席科学顾问,不直接管理行政,专注理论研究和技术伦理框架搭建。初期项目就以‘古医智能辅助诊疗系统’和‘特殊环境应急医疗设备预研’为切入点,正好可以衔接辰安的‘归星’构想,也能将您的理论安全地、渐进式地融入现代医学体系。”
这是一个绝妙的台阶。既给了父亲重启事业的平台,又将他置于“星芒基金”和多方联合的羽翼之下,身份公开却安全。“星燃”集团的设计资源和陆宇成的商业网络,可以为研究成果的转化和推广提供强大支持。
父亲仔细看着平板上的方案概要,眼神渐渐亮起,但随即又黯淡下去:“我的身体……还有他们可能在我身上留下的东西……”
“这正是您必须站在阳光下的另一个理由。”陆宇成调出另一份文件,“‘哨兵’组织最好的医疗团队已经待命。明天,我们会安排您进行一次全面、隐蔽的身体检查,尤其是心脏部位。在研究中心正式挂牌前,我们需要确保您自身的‘安全’。同时,这也是一个信号——沈鹤年回来了,而且有人护着。”
这时,辰安抱着他的针灸小人模型跑了进来,仰头看着外公:“外公,明天检查,我能一起去吗?我……我能感觉到‘坏东西’在哪里,也许能帮医生叔叔阿姨的忙。”
父亲看着外孙认真的小脸,最终点了点头。
次日的检查安排在一家高级私立医院的特殊楼层,整个楼层已被“哨兵”临时接管。检查过程细致到近乎苛刻。当进行到心脏精密成像时,辰安被允许穿着防护服待在观察室。他闭着眼,小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平安锁的位置,小脸绷得紧紧的。
突然,他睁开眼,指着屏幕上心脏区域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阴影点,对旁边的专家说:“这里……有‘声音’。很冷,很慢的‘嘀嗒’声,和外公身上其他地方不一样。”
专家们立刻聚焦。进一步的造影和生物电分析显示,那里有一个直径不足一毫米的、非天然的晶体状微小异物,嵌入心肌极浅表,材质特殊,对常规扫描几乎隐形。它不干扰心脏功能,却持续释放着一种极其微弱的、特定频率的生物电脉冲。
“这是一种……生物信标。”首席医官脸色难看,“活性很低,但无法排除有远程激活或接收信号的可能。它可能只是用于追踪定位,也可能……在特定频率刺激下,产生未知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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