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很轻,间隔稳定,不像是机械故障,更不像是混沌造物会发出的声音。它带着一种……人为的,甚至是带着某种目的的节奏。
伊桑凝神倾听。巢都工人也听到了,他紧张地看向伊桑,用眼神询问。
索莫斯的意念似乎也捕捉到了这异常的敲击声。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确认意味的“凝滞感”传来,指向那个传来敲击声的管道。
是陷阱?还是……其他幸存者?
伊桑犹豫了一下。老 K-7 和断腿年轻人的死让他对任何未知都充满了警惕。但索莫斯的指引,以及那敲击声中蕴含的、与混沌噪音截然不同的秩序感,让他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朝着那个斜向上的管道爬去。巢都工人紧随其后。
敲击声越来越清晰。爬了大约几十米,管道前方出现了一个被网格状盖板封住的出口。敲击声正是从盖板后面传来的。
伊桑示意巢都工人保持安静,他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靠近盖板,透过网格的缝隙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个堆满了废弃仪器和线缆的、类似储藏室的小房间。房间角落里,一个穿着破烂星界军制服、脸上布满油污和疲惫的中年人,正背靠着金属箱,用一块小石头,有节奏地、固执地敲击着身旁一根暴露的金属管道。
他的眼神空洞,嘴唇干裂,显然已经处于脱水和虚弱的边缘,但那敲击的动作却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纪律性。
在他的脚边,散落着几个空的军用水壶和压扁的口粮包装袋。而在房间的另一头,赫然有一扇紧闭的、印着帝国天鹰标志的防爆门!门上方的红色指示灯微弱地闪烁着,表示门锁系统似乎还在运作!
星界军!而且他守护着一扇可能通往安全区域的门!
希望,如同黑暗中再次燃起的火种,虽然微弱,却真实地跳动着。
伊桑深吸一口气,尝试着,用指关节,在通风管道的金属内壁上,模仿着那个星界军的节奏,轻轻敲击了几下。
嗒……嗒嗒……嗒……
敲击声戛然而止。
那个星界军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警惕和难以置信的光芒,直直地射向通风口的方向!
通风管道网格外的储藏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个疲惫的星界军猛地抓起靠在身边的一把爆弹枪——虽然看起来和他本人一样饱经风霜,但枪口依旧带着致命的威胁——对准了通风口的方向。他脸上混杂着极度的警惕和一丝无法掩饰的、如同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希冀。
“谁?”他压低声音喝道,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出来!表明身份!”
伊桑和巢都工人趴在管道内,不敢轻举妄动。直接出去风险太大,谁也无法保证外面那个星界军在绝望和压力下会做出什么反应。
伊桑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他无法用语言沟通,但他可以尝试传递“感觉”。他再次引动灵魂深处那缕与索莫斯连接的灰色辉光,不是用于防御或指引,而是尝试将一种代表着“非敌对”、“寻求庇护”的、极其微弱的宁静意念,如同无形的波纹般,透过网格盖板,传递出去。
这很困难,他的精神力已经接近枯竭。但他必须尝试。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亚空间夹缝中,那片极致压缩和隐匿的静滞之海深处,索莫斯那如同冬眠种子般的意识,也微微波动了一下。他感知到了伊桑那边传来的、微弱的求助意念,以及那个星界军身上散发出的、属于秩序阵营的、尽管疲惫却依旧坚韧的灵光。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接触现实宇宙中秩序力量,可能为他的信仰争取到更多生存空间的机会。尽管风险巨大——帝国对于任何非国教信仰都极度排斥,尤其是他这种带有“异端”色彩的新生神只。
索莫斯无法直接干预,他依旧需要隐匿。但他可以……加固那种“感觉”。他将一丝纯粹的、不带有任何神只标识的“静止”概念,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让其涟漪沿着那微弱的信仰连接,悄然汇入伊桑试图传递出去的意念之中。
储藏室内,那个紧握爆弹枪的星界军,眉头紧紧锁起。他确实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是灵能那种令人不安的波动,也不是混沌那污秽的低语,而是一种……让人心神不由自主平静下来的、冰冷的安宁感?这感觉非常微弱,却真实存在,与他记忆中任何已知的帝国圣迹或者灵能现象都不同。
而且,这感觉是从通风口后面传来的,伴随着刚才那明显是人为的敲击回应。
是陷阱吗?混沌崽子们诡计多端。但……这种平静的感觉,不像是那些只知道杀戮和疯狂的恐虐信徒,或者诡诈的奸奇恶魔能伪装出来的。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里那扇紧闭的防爆门。门后面,是他们这个小队最后坚守的阵地,也是通往相对安全的、未被混沌完全占领的机库边缘区域的唯一通道。可惜门锁系统在之前的战斗中受损,需要特定权限或者外部协助才能打开。他们被困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弹尽粮绝,队友一个接一个死去,只剩下他一个人还靠着一点残存的本能和运气在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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